Summary:Es tan lindo saber que usted existe, uno se siente vivo/很欢喜能够知道你存在着,让我感觉我是活着的
8
因为房间是三张单人床,所以最后还是只能各睡各的。斯蒂文才不在乎这个,他从浴室出来后倒头就睡死了,太累了。
马克也很累,但精神很亢奋,因此他有点失眠。
他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思绪飘得很远,一会儿思考他们的未来,一会儿想着他们的父母如果知道的话会怎么样。
他爸肯定想打死他和杰克,那没关系,反正他们父子关系从来不怎么样,那个男人治不了温迪,当然也治不了杰克和马克。
奥布丽亚倒是可能会很伤心。
但是没办法,他们已经是这样了,回不去也不想回去了。
半夜的时候,杰克不知道是跟马克一样没睡着还是又醒了,马克在黑暗里看到他从自己床上起来,爬到斯蒂文床上,钻进斯蒂文被子里。
马克觉得这有点儿犯规了,但他不太想动,也就没有阻止。
杰克的动作把斯蒂文弄醒了,他在斯蒂文耳边用气音说了点什么,马克听不清,之后斯蒂文伸手抚摸杰克的卷发,很轻很温柔地给了杰克的额头几个吻。
单人床上睡了两个大男孩显得有点儿拥挤,杰克和斯蒂文挨得很近,他抱着斯蒂文,斯蒂文睡在他怀里,互相依偎着的两个人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和呼吸,很快又陷入了沉睡中。
马克翻了个身看着弟弟们,突然意识到杰克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豁达,在他内心深处,或许也和马克一样,对即将来临的分离感到不安。
算了,马克想,明早他出钱把房间换成双人大床,这样他们三个就能睡一起了。
爸妈给斯蒂文和杰克留的零花钱大概只够他们在纽约玩耍,所以换房的这笔钱还得马克来支付。毕竟现在拥有比赛奖金的马克是他们三个里最有钱的了,他不介意当两个弟弟的金主。
三人在纽约又玩了几天才回芝加哥。
斯蒂文希望马克和杰克不要在父母面前做一些出格的行为,他不想父母知道这些,他多少害怕妈妈伤心。当然,这话主要是对杰克说的,马克从来很有分寸。
回到芝加哥意味着他们重新回到了日常的生活,但是多少又有些不一样了。
马克有时候会把斯蒂文带出去开房做爱,每当此时,总会在他身上隐秘的地方发现杰克留下的吻痕。于是马克知道斯蒂文和杰克可能也在某些地方和某些时间做过爱。
开春的时候,斯蒂文如愿接到了布朗大学埃及学及亚述学院的录取通知,把他高兴坏了。
又过了两个月,杰克成了他们之中第一个离开的人。
事实上,从他们毕业的那个月开始,杰克就在为即将到来的服役做准备。
随着新兵入伍的日期越来越近,斯蒂文的不开心越来越明显。
杰克离开前的那个周末,他们来了一次只属于三个人的短途旅行。
他们去了密尔沃基,在这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城市可以摆脱兄弟的伪装,像真正的情侣那样,在街头牵手和亲吻。
因为新兵入伍的要求,抵达密尔沃基的第二天,杰克就找了个理发店剃了个寸头。剃完了后,斯蒂文好奇地摸杰克的脑袋,被细密的硬发根戳得手心发痒,并因为他的新形象而放声大笑。
杰克有点恼火,跑到前面的摊贩那里买了一顶贝雷帽戴在脑门上。
但是走了几步,就被蹦上来的斯蒂文摘掉了帽子。斯蒂文扑到杰克后背,整个人挂在他后背,“别害羞啊,还是很英俊!”
“马克,你不管管他?!”他扑在自己后背要掉不掉的,杰克不得不把手伸到背后去托着斯蒂文屁股背起他。
马克走上去,和杰克背上的斯蒂文接了个吻,“确实挺帅的。”
“你这属于自恋的范畴了。”杰克没好气地说。
“这样你和马克不可以再玩身份交换的游戏来戏弄我了。”斯蒂文哈哈大笑,把贝雷帽扣回杰克的脑袋上。
但是随即又想起杰克要走了,他们也玩不了这游戏了。这样想着的时候,斯蒂文又低落下来,他趴在杰克背上不说话了。
杰克背着斯蒂文,他大概也明白到对方突然低落的情绪是因为什么。他看了看马克,期待他能说点什么,但马克没有,于是杰克也只好沉默。
当时他们正沿着密歇根湖散步,不时有健身跑步的人路过他们,还有遛狗的人迎面而来。
杰克面无表情,斯蒂文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背上,他不下来,杰克就一直背着他,背得很稳,全然不在乎路人异样的眼光。
又走了一段,斯蒂文突然指着前面高呼:“看,有书店!”
他把贝雷帽扣回杰克头上,从杰克背上跳下来,回头对马克和杰克说“我过去看看”就往书店方向跑了。
“你就不能哄哄他?”马克走在杰克身边的时候有点不满。
“他自己会好起来。”杰克扶正被斯蒂文戴歪的帽子。
“那不一样。”马克说。
“你太宠他了。”杰克说,“我才不惯着他。”
“快去。”马克推了他一把,“至少一次,看在上帝的份上,你都要走了。”
“好吧……烦死了。”杰克压了压帽檐,快步走上去推开书店的门。
马克走到书店门口,想了想,没进去,转而到树荫下等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斯蒂文和杰克出来了。斯蒂文看上去开心了很多,杰克拉长一张脸抱着一本书。
斯蒂文环视四周,先看到了树荫下的马克,伸手挥舞了一下,然后拽着杰克往马克这边走。
杰克显然不愿意,满脸懊恼,伫在原地跟长了根的树一样不挪位,无论斯蒂文怎么拉扯,就是不过来。
斯蒂文转身,对他说了什么,杰克把帽檐又拉低了一些。他转头冲着远处的马克嘿嘿笑,招手想让马克过来,却被杰克气急败坏地拽下手。
马克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是看懂了杰克瞪着他的目光,于是选择不过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杰克有点懊恼,他后悔听了马克的鬼话去哄斯蒂文,看看这家伙有马克撑腰都嚣张到什么程度了,这提的什么要求,斯蒂文绝对绝对是故意为难他!
阳光太猛了,杰克眯了眯眼睛,可是阳光里的斯蒂文笑起来真可爱,杰克想到以后会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他的笑脸了,于是心软了,还是打开了手里的书。
“快点,”斯蒂文催促,“随便一首,快点。”
“知道了!”杰克不耐烦地说,“别催。”
他翻了翻书,选中一首诗,清清嗓子开始朗诵。
“Mi táctica es mirarte, aprender como sos quererte como sos.”
“Mi táctica es hablarte y escucharte, construir con palabras un puente indestructible.”
“Mi táctica es quedarme en tu recuerdo, no sé cómo ni sé con qué pretexto, pero quedarme en vos.”
“Mi táctica es ser franco y saber que sos franca y que no nos vendamos simulacros, para que entre los dos no haya telón ni abismos.”
“Mi estrategia es en cambio más profunda y más simple.”
“Mi estrategia es que un día cualquiera, no sé cómo ni sé con qué pretexto, por fin me necesites.”
“念完了。”杰克说。
“这诗什么意思?”斯蒂文完全听不懂西班牙语,纯粹的听个声响,但他很喜欢听杰克说西语,所以认真听完他念诗。
“你只让我给你念,没说翻译。”杰克无情地“啪”一声把书合上。
“啊——!”斯蒂文不满地叫了一声,“这算什么?”
“Conejo(兔子)”杰克咧嘴笑起来,“下次提要求先想清楚。”
“你喊我什么?”斯蒂文问,这是个新称呼,他听不懂,杰克自从学了西语后总喜欢用各种奇怪的词语称呼他。
“算了,那不重要,”但没等杰克回答,斯蒂文摆摆手。杰克耐性不怎么好,他决定只问最想知道的问题,“你告诉我,那是在哪一页!”
“175页。”杰克说。
斯蒂文抢过书,跑到马克身边。
“怎么了?”马克在树荫下,看到斯蒂文兴冲冲地跑过来,伸手拂开他额上的卷发,这个当儿,杰克也追了上来。
“他让我念诗歌给他听。”杰克瞥了一眼斯蒂文手里的书,抱怨地看向马克,“真是‘谢谢’你的好提议。”
“然后他选了西班牙语的诗集!”斯蒂文也对着马克控诉,“马克——我一个词都听不懂!”
看着两个弟弟在他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指控,马克只觉得头疼又好笑。
“你没说非得念英文的。”杰克的手插在口袋中,嘲讽他,“书呆子,你才是我们三个里最擅长学习的人,你听不懂吗?”
“可我没学西班牙语,你又不是不知道!”斯蒂文说,他把书递到马克眼前,问另一个学了西班牙语的人,“马克,这是什么意思?第175页这首。”
马克接过书,是西班牙语诗歌选,他翻到斯蒂文说的第175页。
阳光透过树荫像金子一样洒在光滑的奶黄色的纸张上,上面的诗句像跳动的音符。
“上面说了什么?”斯蒂文期待地催促,“快点告诉我,马克。”
马克抬起头,一脸耐人寻味地看着杰克。
“你要是敢说,你就死定了。”杰克在旁边恶狠狠地威胁。
“你自己问他。”马克想了想,又看了看斯蒂文期待的脸,还是把书合起来塞进斯蒂文怀里。
“你们太过分了,”斯蒂文生气地说,“我今天就要开始学习西班牙语!”
“好,你一定能在明天前读懂这首诗。”杰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有谷歌!”斯蒂文受不了地大叫。
“但今晚你不会有谷歌的时间。”杰克大笑。
晚上的时候,马克订了一个非常好的餐厅,像一次正式的约会那样吃了一顿晚饭。
然后是做爱,当然。
但是他们自从上次在纽约之后,就再也没有试过三个人一起了。因为马克觉得三个人一起很容易失控。
失控指的是他和杰克,斯蒂文最大的问题是对他们百依百顺。没有人把控局面或者喊停,事情会很糟糕,鉴于上次弄得仿佛强暴现场一样,马克多少有些内疚和后怕。
他不想再搞什么三人之夜了,便打算把晚上让给杰克和斯蒂文,自己出门散散心。
对于杰克的服役,马克也有点焦虑,他从出生起就没有和杰克分开过,他人生中几乎所有重要的时刻,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都是和杰克在一起的。
但是斯蒂文拉住了他。
他拉住马克,然后把马克已经打开了的房门轻轻关上。
这一关上,马克就再也没有走出过房间。
做完之后,三个人瘫在床上——对的,这次他们订了一个有超大的床的房间。
因为戴套了,所以事后的清理很快就结束了。
斯蒂文很困,但他不愿意睡觉,强撑着精神要跟杰克聊天。因为杰克明天就要飞往加州的海军陆战队新兵训练基地了,他不舍得睡觉。
“你为什么一定要参军?”斯蒂文问这话的时候正趴在床上,马克在给他按腰,因为斯蒂文做完后一直嚷嚷腰很痛。
“你真的该练一下核心力量了。”杰克答非所问地提议。
“我的腰好着呢!”斯蒂文红着脸很生气,“是你们太过分了!那种姿势维持久了任何一个人类都会受不了!下次让马克这样子干你,你也会受不了的,我保证!”
马克按在他腰上的手僵了一下:“……不,斯蒂文,我不想干他。”
“真的吗?”斯蒂文问,“为什么?”
“三个人一起做爱不代表我和杰克可以互干,不要再说这种话了。”马克脸色有点不太好,“想想都觉得像某种诡异的自慰。”
“就是,为什么是马克干我?”杰克对斯蒂文说,“下次你干我,就用那个姿势,我肯定不嚷嚷腰痛,你就是不够柔韧,核心力量也不行。”
“你真过分!你嫌弃我是吧?我再也不要和你做了!”斯蒂文气的吱哇乱叫,不停地扑腾。
马克按住他,“别乱动,还没按完。”
于是斯蒂文只好又乖乖躺回去他还没有放弃和杰克理论,“那个姿势真的——会本能想踹人。我是踹不开你,我认了,你万一把我踹飞了,那多丢脸啊。”
杰克哈哈大笑,他侧躺下来,伸手摸着斯蒂文气呼呼的脸颊:“放心,你干我,我绝不踹你,宝贝。”
“可是也没有下次了。”斯蒂文别过脸,“你要走了。”
“每年都有一整个月的探亲假。”杰克说。
“那也得明年了。”斯蒂文说,“过了明天,我就得等到明年才能再见到你……”
杰克知道这话不能接,说什么都会触他霉头,然后得到一个很难搞的斯蒂文,于是只摸了摸对方蓬松的卷发。
“你为什么一定要参军?”斯蒂文问,“明天能别去吗?”
“你让我还没报道就当逃兵吗?再说了,我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好做的。”
“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斯蒂文说,“大学……”
“我对念书没什么兴趣。”杰克打断他的话。
“还有各种体育竞技,划艇,橄榄球……都不行吗?马克不是可以打拳击吗,为什么你不可以呢?”
“拳击是什么好东西吗?”杰克嗤笑了一声,“如果没有我,你能自己一个人看完马克的整场比赛吗?”
“杰克。”马克立刻发出警告的声音。
“我当然可以!”
“哦——真的?”杰克深表怀疑,“我不信。”
斯蒂文不满地抗议,“不要岔开话题!反正……什么都比参军好……”
斯蒂文闷闷地说,“万一你上战场怎么办?阿富汗那边打得没完没了,伊拉克战场也是,万一让你去怎么办?”
“宝贝,我也不一定会去前线。”
“但是也有这个可能,不是吗?”
杰克头痛得要命,马克擅长应付这样的斯蒂文,但他不行,他求助般看向马克,马克很专心地给斯蒂文按摩,用冷漠的眼神告诉他自己搞定。
“好吧,宝贝,”杰克干巴巴地问,“你要怎样才愿意结束这个话题去睡觉?”
“我睡不着,我难受,”斯蒂文气哼哼了一会儿,说:“我想听你念诗。”
“想都别想,这是比让我吃素更耻辱的事情。”
“给我唱安眠曲。”
“不行,你爱睡不睡。”
“马克——你看杰克——”斯蒂文拉长声音。
“杰克,”马克适时地说,“你总得答应他一件事。”
“对,你总得答应我一件事。”斯蒂文有马克撑腰非常理直气壮,“既然你非要参军,还不能保证绝对不上战场,那总得答应我什么,不是吗?”
“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上战场什么的。”又来了,这两个人。杰克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坐起来,从床头拿起那本该死的诗集。
“我只念一首,”杰克说,“你最好赶紧给我睡着。”
“我要听你用英语念。”斯蒂文说,“就175页那首。”
“没有英语翻译,这是西班牙语。”杰克说。
“那你自己翻译,反正我要听英语的。”斯蒂文说,“要不你自己写一首念给我听。”
“亲爱的,我劝你别得寸进尺。”杰克阴声说。
“我才不怕你。”有马克在,斯蒂文可硬气了。
“杰克。”果然,马克出声了。
“操你,马克,真他妈的受不了你们,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谈恋爱,拜托你们两个单独谈好吗?”
“我没有跟你谈恋爱”马克说,“只是斯蒂文同样爱着我们两个而已。”
“啧。”杰克翻了个白眼,“谁要跟你谈恋爱。”
“快点,杰克,我有点困了。”斯蒂文装模作样地说,“念完我就去睡了,我保证。”
“你最好是。”杰克没好气地翻开书。
“Táctica y estrategia”杰克说。
“英文,杰克。”斯蒂文提醒,“我听不懂。”
“战术与战略。”杰克说。
他开始念诗,因为要先读懂然后再翻译成英语,所以他读的速度很慢。
“我的战术是看着你,了解你,如何像你一样爱自己。”
“我的战术是跟你说话,听你说话,用语言架起一座坚不可摧的桥梁。”
“我的战术是留在你的记忆中,我不知道怎样做,也不知道用什么借口,但是我会留在你身边。”
“我的战术是做一个坦率的人并知道你是坦率的,而且我们不卖弄演戏,所以让我们之间没有帷幕或裂缝。”
“你才没有这个战术,你根本一点儿也不坦率。”斯蒂文忍不住打断杰克。
“闭嘴,这又不是我写的。”杰克没好气地说。
“好吧,继续。”
“我的战略反而更深、更简单。”
他停了一下。
“我的战略是留在你的记忆中,我不知道怎样做,也不知道用什么借口,反正你已经需要我了。”
“反正我已经需要你了。”斯蒂文重复了一遍,他总是很坦率,并且坦率得吓人,“虽然这首诗不是我写的,但我已经需要你了,真好。”
“再给我念一首吧,杰克。”他挪过去,红扑扑的脸颊贴着杰克光裸的大腿。马克停下按摩的手,躺到斯蒂文旁边抱着他,手指绕着他的卷发,马克喜欢这个触感。
杰克靠坐在床头低头看了看他们两个,想拒绝,因为觉得无比丢脸,最终还是不忍心。
“哪一首?”他只好问。
“随意啦,”斯蒂文说,“反正我都看不懂。”
“我们来做个交易。”杰克说。
“什么交易?”
“这是诗歌的名字,”杰克说,“Hagamos un trato——意思是,我们来做个交易。”
“哦。”斯蒂文说,“那你念一次原文,然后念一次翻译,这样我就知道哪些是你翻译的诗歌,哪些是你的话。”
“你要求真多。”杰克说。
“快点。”
“Compañera usted sabe que puede contar conmigo, no hasta dos o hasta diez, sino contar conmigo.”
“你说西语的时候真性感。”斯蒂文感叹。
“行,以后做爱的时候跟你说西语。”
“再说吧,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了,”斯蒂文催促,“继续呀。”
“是你先打断我的。”
“我的爱,你知道你可以依靠我,直到二或十,但依靠我。”
“什么叫直到二或十?”斯蒂文又插嘴。
“我怎么知道。”杰克说,“上面就这么写的。”
“你好敷衍,一定没有认真翻译。”斯蒂文嘟嘟囔囔地抱怨。
“我要是能翻译得清楚明白,我干脆去念个文学学位了,宝贝。”杰克已经有点儿不耐烦了,“我的西语就这程度,还要不要听,不听拉倒了。”
“好吧好吧,快点。”
“Si alguna vez advierte que a los ojos la miro y una veta de amor reconoce en los míos, no alerte sus fusiles, ni piense que deliro.”
“如果你曾注意到,在我眼里我看着你并且发现里面含情脉脉,不要警惕我的步枪,也不要认为我是神志不清。”
“A pesar de esa veta de amor desprevenido, usted sabe que puede contar conmigo.”
“尽管那种无法避免的含情脉脉,你知道你可以依靠我。”
“Pero hagamos un trato nada definitivo, yo quisiera contar con usted.”
“但是我们来做个毫无决定性的交易吧,我也想依靠你。”
“Es tan lindo saber que usted existe, uno se siente vivo.”
……
“他睡着了。”马克轻声打断杰克。
他从后背把斯蒂文拥入怀里,亲吻他发梢下的后颈。
杰克停下朗诵,视线从书上的字符移开,斯蒂文贴着他,在他的西班牙语诗歌中很安稳地睡去了,纤长的睫毛投影出一片静谧的阴影,绵长温暖的鼻息拂在杰克的皮肤上。
“你改词了,”马克小声说,“Compañera是伙伴,不是‘我的爱’。”
“那是个a结尾的阴性词,本来就是诗人用伙伴指代的爱人,翻译成‘我的爱’怎么了。”
“你有时候真的应该直接点,他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听懂你的话里话。”
“少废话。”
马克伸手摸了摸斯蒂文的卷发,“他很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觉了,他很担心你。”
“我知道,但没办法,你明白。我没办法抑制那些……冲动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打架或者什么的……但或许军队可以教会我一些别的方式。”
马克打断他:“别说了。”
“所以要么是军队,要么是精神病院……”
“别说了,杰克,我认真的。”
杰克只好沉默,他看着斯蒂文的睡脸,然后在他耳边,用很轻柔的,绝不会吵醒他的声音继续把最后两句诗歌念完。
“Quiero decir contar hasta dos hasta cinco, no ya para que acuda presurosa en mi auxilio, sino para saber y así quedar tranquilo, que usted sabe que puede contar conmigo.”(我想要数到二再数到五,不是催你匆忙来帮助我,而是让我知道并保持冷静,其实你是知道你可以依靠我的。)
…………
杰克离开的时候,斯蒂文还是哭了。
在进入安检区域前,杰克给了他一个很深的吻,全然不顾虑此刻机场的人潮,不过机场就是一个离别的地方,没人会真的在乎谁和谁在亲吻或拥抱,因为大家都有属于自己的思念。
“明年见。”在斯蒂文快要窒息的时候,杰克放开他,道别,然后离开。这个混蛋进入安检区甚至不曾回过头看马克和斯蒂文一眼,走得十分干脆利落。
马克和斯蒂文在机场的落地玻璃窗前看了很久,很多飞机飞向高空,他们不知道杰克在哪一架上,但他们很清楚杰克已经不在这里了。
离开的时候,斯蒂文已经恢复过来了,他只是有点安静,但离别的大部分难过都平复了,因为他还有马克在身边。
作为一个乐天派,斯蒂文对离别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他可能会担心杰克在军队要吃的苦和会受的伤,但是战争对斯蒂文而言暂时还是一个遥远的概念,至少在下次见到杰克之前,他不需要去想阿富汗或者伊拉克,就算是海军陆战队,也不需要第一年服役就去中东战场。
那之后,马克和斯蒂文在密尔沃基又玩了两天,他们去了之前杰克不愿意去的好几个地方,自由地拥抱、亲吻,然后在晚上温柔地缠绵和做爱。
去密尔沃基的时候是三个人,回芝加哥时只剩下马克和斯蒂文了。
在归途的列车上,斯蒂文靠在马克的肩膀上睡过去了。
这几天玩疯了,他太快乐了,一上回家的列车就感觉到精力耗光的疲倦。
斯蒂文很容易就能得到快乐,他不像马克和杰克一样有那么高的快乐阈值,如果不是待在斯蒂文身边,马克可能一整天都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这也是为什么,即使斯蒂文什么都没做,他对马克而言还是那么的重要,那么的不可或缺。
那本西班牙语诗集此刻在马克背包里,杰克走了之后,斯蒂文没有再翻开过那本他一个词都看不懂的诗集。毕竟本来斯蒂文买下它就是为了戏弄杰克——马克不知道他天才的脑袋是怎么想出来这种绝妙的恶作剧。
现在杰克走了,那本诗集也就完成了它的使命,有太多的新鲜事吸引了斯蒂文的注意力,自然没有再想起过诗集。
收拾行李的时候,斯蒂文可能是太累了,忘记了它,马克今晨看到了,把诗集塞进了自己的背包。
斯蒂文睡在他肩膀,马克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另一只手,在不吵醒斯蒂文的情况下把诗集拿出来打发时间。
他翻开书,发现杰克在扉页留了一句话。
“Es tan lindo saber que usted existe, uno se siente vivo.”
马克记得这是昨晚杰克最后给斯蒂文念的那首诗里的一句。
杰克本来应该为斯蒂文先念西班牙语原文,然后再翻译。但念到这一句的时候,斯蒂文已经睡过去了,杰克就没有翻译,把这句话留作未解的爱语。
马克没想到他还写在了书的扉页上,无论是哪首诗,都是杰克用心挑选的,他说不出什么情话,也给不了什么温柔,只能顺水推舟地把心思藏在那些斯蒂文发现不了的地方。
但是留言斯蒂文没有看到,不然早上他不会把书遗忘在枕下。
他总是错过杰克偶尔表露的真心——但也许杰克根本也不在乎斯蒂文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
他只是踌躇不定地、若即若离地爱着斯蒂文,爱着他贫乏生命里唯一丰腴、美好的人。
马克握着斯蒂文的手,看着扉页上杰克潦草的字,列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是他们的童年。
虽然斯蒂文是在离别时哭出来的那一个,但真正离不开对方的人其实是马克和杰克。
一个月后,斯蒂文就要去上大学了,马克知道他也会这样送走斯蒂文,正如他们送走杰克一样,不同的是,到时只剩下马克一个了。
从那一刻开始,他们三个人就会有只属于自己的人生之路了。
至于斯蒂文——被送走的人是不会有太多离别的情绪,可能有,但绝不会多。因为大学里会有更多的新鲜事等待着他,吸引他的注意力,就算没有马克,没有杰克,他也能得到更多的快乐。
毕竟世界对于斯蒂文来说很大,对于马克和杰克来说却很小。
但现在他还睡在自己肩头,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翘起的发梢,他偶尔的梦呓,都近在咫尺。
然而一切提醒着马克,时间已经开始了倒计时。
此刻的列车把他们带回芝加哥,也把他们带离他们的少年时代。
在这个时刻,在少年和成年的临界点,马克感到一种美妙的不真实。
7年前父亲把奥布丽亚和斯蒂文带进他们的生活,马克只是麻木地看着陌生女人身后露出一张好奇又羞怯的脸的小男孩。
命运三女神永远不可捉摸,马克完全不会预知接下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和杰克的人生有了一个重大的拐弯。正如他不会知道若干年后,他会和这个男孩在密尔沃基教堂外古老的墙壁前,用尽全力地接吻然后又在夜晚热烈地做爱,不顾一切地融入彼此的身体和生命中。
他带着斯蒂文背叛他们的父母,背叛他们的宗教信仰,同时又因不能抵抗爱情的欢愉而做了可耻的叛逃者——背叛他过去的罪孽,背叛死去的兰道尔——他明明发过誓,此生将把一切幸福拒之门外,只做一个虔诚忏悔的罪人。
但他没法不为带着幸福造访他和杰克人生的斯蒂文打开紧闭的心门。
快要到芝加哥的时候,斯蒂文终于醒了,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要走动走动。
马克在他离开的时候把诗集塞回斯蒂文的背包里。
可能等到回家,斯蒂文在背包里看到这本书的时候会感到惊讶或一丝困惑,但随后他会把它直接放到书架里,插进其他书中间,就好像它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本书。
但马克希望某一天,斯蒂文心血来潮地从书架上拿下这本他完全看不懂的诗集并打开时,能看到杰克在离别的那个夜晚留给他的话,那句他还没来得及听到就睡着了的话。
Es tan lindo saber que usted existe, uno se siente vivo/很欢喜能够知道你存在着,让我感觉我是活着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