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N/ME】论完美选择 9

2022-08-25

summary:模特们一个接着一个走过马克眼前,雪白的薄纱裙摆在马克面前扬起,马克越过重重薄纱,贪婪地看着爱德华多。他就坐在T台另一边,穿着一套浅灰色的西装,两年没见,似乎一点都没变,眉目仍旧那么柔和,双眼像是含着笑意,舞台的灯光落在他棕色的眼眸里如同星光。

温克莱沃斯发起的诉Facebook窃取创意与源代码一案拖了整整一年半终于尘埃落定。

最后的结果是马克赔偿温克莱沃斯300万美金。

马克当然非常不满这一判决,但在他全程不配合自己的辩护律师且时时挑衅温克莱沃斯的前提下,赛能帮他把赔款从600万砍成300万,还不需要支付温克莱沃斯任何股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更何况300万,对于现在的马克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

就在今年年初,Facebook的全球独立用户月访问量超过了竞争对手Myspace,达到惊人的1.5亿,而Myspace刚刚被福克斯以5.8亿美金的价格收购,那么Facebook的估值只多不少。

因着这些,刚刚23岁的马克,就成了美国福布斯排行榜上最年轻的白手起家创业者。

官司结束的时候,马克和温克莱沃斯签好协议,握手言和。

“有件事,我应该向你道歉。”卡梅隆在马克上车时突然叫住他。

“看在白得300万的份上?”马克冷冷地讽刺。

他十分厌恶温克莱沃斯家族,除了他们无耻的意图外,浪费了一年半时间打这场官司也让马克无比烦躁。

“不。”卡梅隆是个满分的绅士,至少在礼仪方面,“我说的是爱德华多。”

这个久违的名字让年轻的CEO停下脚步。

自从那通电话后,马克再也没有见过爱德华多。

爱德华多的做法很伤马克的心。

Facebook是马克最宝贵的造物,而对于爱德华多这样的投资者而言,不过是一场资本游戏罢了。

包括马克这个人。

或许也只是爱德华多的一场爱情游戏,不,谈爱情太可笑了,马克觉得自己就像他的一条小狗罢了。

他那么喜欢爱德华多,Facebook的一切都和他分享,爱德华多却把这些变成了从背后刺向他的刀子。

一年半了,他依然无法释怀,每次想起爱德华多,马克就恨得难以入眠。

曾经,他有多喜欢爱德华多,现在就有多后悔。

当年他跑到爱德华多家给他18000美金的股份时,曾经说过自己是爱德华多最好的选择。

爱德华多是怎么回答的?

哦,他说,等你一年后再想起今天说过的话,你会脸红的。

马克何止脸红,想起当初对爱德华多捧出的真心,就如鲠在喉。

那时候他太年轻了。

“怎么,”马克沉下脸,讽刺道,“你想告诉我这300万要怎么跟他分?”

“不。”卡梅隆踌躇了片刻,“我知道泰勒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想说,爱德华多没有掺和我们的官司。”

“你说什么?”马克皱眉。

“官司已经打完了,”卡梅隆说,“你可以回想一下我们拿出来的证据有没有哪一项来自他?”

马克的脸色霎时变得非常难看。

“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目的?”马克的语气阴冷得能拧出水。

卡梅隆看了看他:“本来我没打算和你说这些,但是……”

他顿了顿,“自从官司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联系上他了。我猜或许与这个有关……无论如何,我都应该替泰勒向他道歉,请转告。”

“你弟弟,对他做了什么?”马克一字一句地问。

“打官司之前,那家伙装成我去见过爱德华多,”卡梅隆捏了捏鼻梁,这件事他也非常恼火,“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那次之后,他就再不肯见我了。”

他招手叫了一辆出租,上车前对马克说:“再见,马克,你如果能见到他,代我同他道歉。”

马克坐进车里,用力把车门拍上。

“天啊,马克,怎么了!”驾驶座上的女孩被吓了一跳,关切地问,“那个强盗又对你说了什么?300万还不知足呀!”

这女孩叫安娜,是马克最近的女伴。

之所以说是女伴,其实也就是骨肉皮。

自从和爱德华多闹掰后,马克共交过三个女朋友。但这几个女孩要么受不了马克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冷落,要么受不了他冷淡的性情,不到三个月就分手了。

马克也受够了这些女孩们的黏腻、愚蠢和占有欲,他们不过是上了几次床,竟然就觉得自己可以独占他的全部时间。

折腾了一年多后,再碰到骨肉皮,年轻的CEO终于明白女友和床伴原来并不是同一个角色。

肖恩恭喜他参透了硅谷的游戏规则,然后把安娜介绍给了马克。

诚如爱德华多曾经说的,只要有钱,女孩多的是。

即使马克的臭脾气闻名硅谷,要跟他上床甚至交往的女孩仍旧络绎不绝。

安娜是其中一个。

她是个模特,有绝佳的脸蛋和身材,很聪明,脾气也很好。

没有情侣关系,这姑娘也相当知分寸,因此这段床伴的关系反倒比马克以前那些亲密关系还要稳定,现在已经维持了小半年。

“跟你无关。”马克硬邦邦地说。

“无关就无关啦,这么凶做什么。”女孩噘了噘嘴,但并不生气,“肖恩搞了个派对,正等着我们呢,庆祝你终于摆脱了温克莱沃斯!”

然而马克一言不发。

她摇了摇头,发动车子,往派对的地点开去。

肖恩在自己新租的房子里搞了个派对,专门庆祝温克莱沃斯官司的结束。

马克和安娜赶到时天已经快黑了,房子里张灯结彩,肖恩是花了心思去布置的。

当然是不是如他所说的,为了马克就说不准了,毕竟肖恩这个派对动物只要寻到由头就能办派对。

肖恩请了好些骨肉皮,女孩们穿着比基尼,端着酒水在泳池边流连。

马克今天一反常态地坐在角落,他手里握着一杯酒却并不喝,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声色犬马。

安娜走过来,她也换了比基尼,浅蓝色的比基尼裹着她浑圆挺翘的胸部和臀,高挑曼妙。

安娜把马克手里那杯冰块融掉了的马丁尼拿出来仰头喝掉,然后钻进他怀里,坐在马克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小声说:“你要不喜欢热闹,我们回房间?”

她跟马克咬耳朵:“打游戏也好,做点别的……也行……”

马克似乎没听见她说话,坚毅的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线。

“马克?”安娜疑惑地叫了他一声,“是Facebook出了什么事吗?你今天不太对劲呀。”

“没事。”马克回过神,他推了推她,“让我一个人待着。”

“好吧。”安娜乖顺地跳下来,从侍者盘子里拿了新的一杯酒递给马克。

离开前她亲了亲马克的脸颊,“你绷太紧了,享受派对,宝贝。”

肖恩正搂着一个女孩大侃特侃Facebook的社交变革,正好转头看到安娜从马克腿上跳了下来。

他亲了亲女孩,放开她,端着酒走向马克。

“嘿,你该不会对我的派对有什么不满吧。”

马克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

肖恩拉了一把椅子坐到马克身边,勾住他肩膀,“Come on,你才是今晚的主角!”

“没心情。”马克说。

“怎么了?”肖恩关心地问。

马克沉默地皱眉。

“温克莱沃斯的官司还有问题没解决?”肖恩喝了一口酒问。

“不是。双胞胎大的那一个,”马克犹豫了一下,他捏紧手里的酒杯,“跟我说了华多的事情。”

肖恩听到爱德华多的名字,心中咯噔一跳。

他曾经在马克心里埋下过怀疑的种子,自从官司开始后,如他所愿地,再也没有从马克嘴里听到爱德华多这个名字了。

肖恩真的非常讨厌爱德华多,撇开他当年的设计,以生活不检点为由把他踢出Plaxo的私怨外,肖恩还讨厌他装模作业的绅士做派、普拉达订制西装、道德楷模一样的假正经。

肖恩本以为这个人终于彻底地从马克生活里、从Facebook里消失,可一年半后,马克再次提起爱德华多。

“他说了什么?”肖恩警惕地问。

“他说华多没有掺和过官司。”马克看着杯子里半融化的冰块,“我或许误会他了。”

肖恩迅速思考了一下,他拍了拍马克的肩膀:“但是他当时也没有解释,不是吗?”

他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那证明他根本不介意被你误会。”

马克皱眉。

“他就像养了一条小狗,小狗跑了就跑了,你觉得他在乎吗?他的小狗多的是呢。”肖恩晃了晃杯子,冰块发出咔啦啦的碰撞清响,“不然他为什么一声不吭,不解释呢?”

他站起来,拍了拍马克的肩膀:“哪个男孩青春期没有傻乎乎地迷恋过女神,马克,你跟两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看看你现在拥有的,你还想当他的小狗吗?”

马克看着肖恩走过去搂住一个女孩开玩笑,不由得晃了晃脑袋,企图把关于爱德华多的一切抛之脑后。

别想了,别再想爱德华多了,一场荷尔蒙过剩的爱情游戏而已,确实像肖恩说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即使当时自己错怪了他,爱德华多也没有解释什么。如果他解释一句,自己也不会误会他这么久。

那时候他压力多大啊,Facebook的高速发展、官司、风投的注入、决策权的争夺……他怎么可能事事做到洞察秋毫。

更重要的是,快两年了,还有什么可想的。

他看着泳池边数不清的漂亮女孩,浑圆的胸部,挺翘的屁股,笔直的大长腿……

所以,有什么非爱德华多不可的?

……

安娜和女孩们聚堆聊了一会儿,然而探头一看,原本马克坐的那个角落已经没人了。

“你们谁见到马克了吗?”安娜问。

“不知道啊,刚刚还在那里坐着。”女孩蹭了蹭她,“别担心啦,大家都是玩玩而已!”

“那可不行!”安娜气呼呼地拿起电话,“我快转正了,可不能现在被哪个小婊子撬墙角!”

她拨了马克的电话:“马克?你在哪里?”

“有事,我走了。”马克很快接起电话。

“你把车也开走了?!”安娜拉下脸。

“嗯,你跟肖恩借一台车回去吧。”马克说完,就挂了电话。

“什么呀。”安娜嘟着嘴,“真是混蛋,别是载了哪个女孩去鬼混了吧。”

“我看你呐,要拴住这头独角兽还远着呢!”女孩们取笑她。

“哼,谁说的。”安娜佯怒,“看我的吧!”

马克一路把车开到爱德华多的屋子前。

已经晚上将近11点了,他跳下车,眼前的屋子亮着温馨的亮光。

华多在家。

看到亮光那一刻,马克原本一团乱麻的心突然明朗清晰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跑出了派对,只记得凭着本能跳上车,回过神时已经开在了往爱德华多家的路上。

马克在院门外踌躇了很久,最终没能抵抗住那温馨的明亮灯光。

他搓了搓手,走上去按门铃。

按下门铃的时候,马克有点紧张。

他快两年没见爱德华多了。

两年发生了太多事,Facebook的估值和活跃用户都上了亿,他的账户里添了好几个零,还买了一栋两层的屋子。

他可以付得起两年前没法付的约会账单和房费,也有了一间绝对适合胡搞的浴室。

但他像又变回到两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大男孩,连法定21岁的喝酒年龄都没到。

马克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像情窦初开的男孩去敲心上人的家门,拼命地想等会儿门打开后要说什么。

这么久没见,先跟华多打个招呼吧……

可那之后呢?说说Facebook的估值?这两年,Facebook的估值翻了上百倍,这绝对是个很好的久别重逢的寒暄话题。

可是华多是做投资的,应该早就知道了。

那通电话……华多生气了吗?

但他脾气这么好,哪怕当时自己是惹恼了他,可时间也过了这么久了,他也该气消了吧?

希望他没有生气。

就算他气没消,也肯定会开门的,毕竟华多是个绅士。

马克手心沁出汗。

“谁?”在马克焦虑不安的时候,门铃的对讲机视频终于被接通。

然而对讲机屏幕中出现的并不是爱德华多,而是他的二哥迈克尔。

马克愣了愣,傻傻地脱口而出:“我找华多。”

“扎克伯格?”迈克尔似乎没想到是他,“他不在。”

“他在……”马克还没问完,迈克尔已经把视频挂了。

马克赶紧又按呼叫。

这次好一会儿对讲视频都没有接通,然而在马克铆足劲非要让迈克尔再接通时,院门打开了。

爱德华多的二哥穿着睡袍走了出来,懒洋洋地挑眉:“有完没完啊,大晚上你这是在干什么?不是说了他不在吗?”

“他,我说华多,他什么时候回来?”马克紧张地问。

“不知道,小家伙。”迈克尔挑着眉道,“这房子最近都是我在住。”

“他去哪里了?”马克又问,“他不在硅谷吗?”

“你自己问他去呀。”迈克尔说,他打了个哈欠,“好了,晚安,小家伙。”

说着,他关上院门,就这么把马克晾在门外,径自回去了。

马克缩着肩膀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回到车里。

他在驾驶座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拿出手机,按了那个虽然早已删除,却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然而漫长的等待后,电话始终没有被接通。

或许确实太晚了,马克想了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他扔下手机,傻愣愣地看着房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熄灯了,马克看了看手表,竟然已经12点多了,这才缓缓把车开走。

那之后,马克一周总有那么三四个晚上来敲爱德华多的家门,然而屋子要么整夜熄着灯,要么亮灯时,开门的都是迈克尔。

对于爱德华多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迈克尔闭口不提,且他又总是嬉皮笑脸的,马克有脾气也没处发。

因为迈克尔不肯说爱德华多的去向,马克只能去网上寻找答案。

然而搜索了一晚上,马克竟然一无所获。

他突然意识到,这一年多将近两年里,并不是他回避爱德华多的消息,而是硅谷压根就没有爱德华多的消息。

爱德华多早就不在硅谷了。

爱德华多长得漂亮,是硅谷少见的玫瑰,因此八卦小报总喜欢盯着他写。

谁不喜欢窥美人的私呢?

但马克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爱德华多的八卦了。

就算是Kawa资本的新闻,整整两年,都只见亚历克斯和迈克尔的身影。

早在一年前,就有小报发问:“爱德华多·萨维林在哪里?”

但这种无关紧要的、没有实质的八卦,迅速就淹没在信息潮中。

马克在工作时间进入Facebook的后台,查看了爱德华多的账号,最后一次登录也在一年半甚至更早一点的时候。

至少在他打了那通辱骂的电话之后,爱德华多再没有登录过自己的Facebook了。

但自己这么辱骂他,爱德华多不再登录Facebook也情有可原。

可是为什么互联网上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马克甚至查到,在一年半前,美国有好几个峰会和慈善晚会嘉宾名单上有爱德华多,可是活动的照片上,却从没见过他的身影。

他推掉,或者爽约了几乎所有的项目。

最奇怪的是,就连之前爱德华多看顾有加的那个Iron Wall的小结巴伊万——他是马克唯一认识的爱德华多的朋友,也说自己已经将近两年没见过他了。

联系伊万的最初是爱德华多的助理,之后Kawa资本这个项目转到了迈克尔手里,而出席股东大会的是法定代理。

还有亚历克斯的婚礼,原本在半年前就应该举办了,可是亚历克斯竟然把已经准备好的婚礼延后了,改期在一年后,原因不明。

一定发生了点什么。

马克握住鼠标,他查了好几天,确认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意识到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在爱德华多身上。

他的后背冒出冷汗。

爱德华多从马克和温克莱沃斯的官司开始之前一个多月就行踪不明了。

他推掉了所有活动,几乎没人见过他。

马克也记得那时候给爱德华多的电话从没被接通过。

直到最后一通。

那时候爱德华多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扔下美国的一切。

他是不是唯一被爱德华多接通电话的人?

可是他在电话里对爱德华多说了什么?

他无中生有地指责爱德华多为温克莱沃斯套他的话,他说爱德华多这样的眼界没资格做风投。

他甚至骂爱德华多是婊子。

你就这么欲求不满,刚从我床上下来就跑到希尔顿酒店爬上温克莱沃斯的床?急不可耐地取悦他?

还有那个18000美金。

那是他们第一次滚床单爱德华多的玩笑,是马克为了栓住他,非给他的股份。

区区18000美金,爱德华多也无所谓怎么花,也就随意签了。

可是他说什么了呢。

你只花了18000美金在Facebook上,还是我赠予你的,Facebook的事情与你无关!

天啊,他到底说了什么!

马克捏紧鼠标如同捏紧自己的心脏。

迈克尔将近11点才回到家。

刚驶到家门口,就看到那辆熟悉的本田又停在那里。

果然,迈克尔看到家门口蹲着个穿着帽衫的年轻人。

听到车声,对方立刻抬头,果然又是Facebook那小子。

这个月以来,马克几乎每隔一两天就来爱德华多家蹲点,迈克尔都快烦得要报警了。

说真的,要不是他家装修,借弟弟的屋子住小半年,也不至于被隔三差五地蹲点。

迈克尔跳下车,走到马克面前:“喂,小家伙。”

“你别堵我家了行不行?”迈克尔双手合十,“年轻人就应该过多姿多彩的夜生活,天天摸黑蹲别人家门口算什么呢。”

“这是华多的家。”马克站起来,他的手紧紧插在帽衫口袋。

“可现在是我在住。”迈克尔捋了捋头发,“我说你,就不能直接找他吗?”

“他不接我电话……”马克说。

“哦,那就是他把你拉黑了。”迈克尔看好戏地挑眉,“既然这样你也没必要在这里死缠烂打吧?”

“这之间有误会。”马克硬邦邦地回答,“我想见他,我需要解释。”

“那等他回来你再跟他解释。”迈克尔没好气地说。

马克问,“他去哪里了?”

“这跟你无关。”迈克尔说。

“那你总能告诉我,他什么时候回来吧!”马克耐性已经几乎耗尽。

“我说你这小家伙,真有意思。”迈克尔点了根烟,“他离开硅谷都两年了,你才问他去了哪里。”

白色的烟雾在黑夜里模糊了迈克尔英俊的脸。

“你如果真的关心他的去向,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发现他不在硅谷吧?”

“他的好几个朋友早在一年多前就问过了,连生意伙伴也早就发现的事情,”他弹了弹烟灰,斜瞥马克一眼:“你现在倒急起来了啊?”

马克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堪。

迈克尔用力吸了一口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弟弟那点儿事,你现在这么一副焦急的模样,也不过就是你突然想起来要见他这要求一下子实现不了罢了。”

马克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白着脸站在夜色的阴影里。

两人沉默了片刻。

“行了,你蹲这儿也没用。”迈克尔冲着马克挥了挥手,回到自己的车上,准备把车倒入车库。

马克犹豫片刻,还是跑到他的车门前,“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迈克尔已经有点不耐烦。

“他……”马克用力扒住迈克尔的车窗,阻止他关窗,“他,还好吗?”

这个问题终于让迈克尔正视他了。

萨维林家的次子打量了马克片刻:“哦?”

马克看着他,握紧车窗玻璃的边缘:“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没回硅谷,对不对……我在网络找过他的消息,他几乎没了音讯,如果他还在工作,还在做投资,那不可能两年一个案子都没做,一个活动都没参加。我是说,华多他,这不像他,他甚至没在做投资。所以,至少告诉我,他还好吗?”

迈克尔笑了笑,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等烟快抽完了,他把烟头摁熄在烟灰缸,转头问车窗外的马克。

“这些跟你有关系吗?”

“我……”马克一瞬间心慌到极点。

“别再来这里蹲点了,”迈克尔说,“没什么用处。”

年轻的CEO不由得松开手,迈克尔摇上车窗,迈巴赫在他面前缓缓倒入车库。

不久,爱德华多的屋子亮起灯来。

可马克知道屋子里没有他想见的人。

“马克给了我很多帮助,当然,我不是指那种帮助——资源上的,而是他确实支持女性独立。”安娜打了个手势,笑着说,“女性有自己的事业很棒。而且在我的模特事业受挫时,他也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因为有他在,所以我可以在别人质疑我的时候坚持己见。”

主持人问安娜:“所以你认为扎克伯格先生是很尊重女性的。”

“是的。只是马克对工作的要求也非常严格,他认为投入工作时就应该付出百分百的专注。”安娜说,“有时候他提出约会却发现我必须工作时,他总是会为我的工作让步而毫无怨言。”

“我认为说马克歧视女性是不对的。”她强调,“或许我想只是因为他对工作要求太苛刻了,如果他真的歧视女性,Facebook里女性程序员的数量怎么会这么多呢?又怎么解释Facebook准备展开的印度女性扶持计划?”

“她在说什么?”马克看着采访视频皱眉,“这种言之无物的话也有人信?而且,谁准许她擅自接受媒体采访谈论我的,难道她没有签保密协议吗?”

他这两个月一门心思扑在找爱德华多这事情上,基本上没怎么见过安娜了,马克还以为两人这段床伴关系早默认一拍两散了。

但这女孩突然就接受了媒体的采访是怎么回事?说的全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事实上,她利用Facebook也得到了不少曝光和宣传的机会。

“她说了什么不重要,”克里斯扶额,“重要的是她出来说话了。你难道不知道前天你骂女程序员时那番话被公众批判得多惨吗?”

说起前天的事情马克也挺火大的。

Facebook有一个大更新,在上线前一刻却突然发现一个巨大的bug可能导致用户数据泄露。

这对于Facebook而言是非常严重的事故,但幸好在上线前一刻发现了这个bug。虽然没有造成数据泄露的严重事故,但也导致Facebook的更新延迟了整整3小时。

马克恼火得不得了,把负责那个板块的程序员叫来狠狠骂了一顿。

他是怎么骂的?

哦,对了,其中有一句是“如果你不能胜任这份工作就趁早滚回家去!”

那个女性程序员自知理亏,也就认罚了。

谁知道马克的骂被传到网上,就成了“趁早滚回家去生孩子”。

这一传就捅了马蜂窝,加上Facemash的旧事和马克惯来众所周知的臭脾气,一时间讨伐马克性别歧视的声音此起彼伏。

马克一觉醒来看到网上各种对他义愤填膺的声讨,简直一脸懵逼。

有人说马克直男癌,职场歧视女性,还有人说他这么骂人潜意识就认为女性应该回归家庭生孩子。

甚至还有人提议抵制Facebook。

一时间网上吵翻了天,把马克弄得心情恶劣。

“但她不能这么说。”马克闷闷地说,“仿佛我跟她有多亲密似的,而且她利用Facebook的人脉,也确实得到了不少工作资源。”

“你别不知足了,她肯出来说话可是要冒大风险的,”克里斯恨铁不成钢,“别妄想你的前女友们能出来帮你说话,冲你每次分手都鸡飞狗跳,把她们冒犯了个遍,你的前女友们不落井下石已经很好了。”

“舆论骂就骂好了,”马克臭着脸,“我又不是明星。”

“那可不行,谁知道哪天性别平等委员会就来找Facebook麻烦了。”克里斯什么都好,就是在工作上苛求到一个极端。

当然,也是得益于他的未雨绸缪,马克这个暴发户的臭脾气和口无遮拦,才至今没有被全美国口诛笔伐。

“给你。”克里斯扔了一张机票到马克桌子上。

“给我去纽约的机票做什么?”马克一头雾水。

“安娜的Vera Wang走秀。”克里斯说,“你得出席。”

“为什么!”马克十分反对,“我不认为有这个需要,这是浪费时间,今晚我有事。”

“别以为我不知道今晚是你跟达斯汀的游戏之夜。”克里斯十分不屑,“我已经告诉达斯汀游戏之夜取消了。”

“你不能这么做。”马克说,“那是我的私人时间!”

“私人时间?”克里斯被他气笑了,“容我提醒你,你的舆情危机早就占据了我大量工作时间外的‘私人时间’!我甚至没让你在Facebook上和她标明你跟她处于交往关系,看个走秀做一下戏而已,你必须得去。”

因为自家PR的坚持,马克下午三点就不情不愿地上了飞往纽约的飞机。

抵达纽约已经是傍晚了,助理约好的车子将马克送到秀场旁边的酒店。在那里,年轻的暴君换了一套西装,发型师稍微整理了一下他的卷发,马克终于以符合他互联网新贵身份的形象出现在秀场中。

安娜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马克了,看到他来了十分高兴,抱住马克亲了半天,又带他去见设计师。

Vera Wang是个以设计师之名命名的婚纱品牌,Vera Wang看到安娜抱着马克的手臂不撒手,打趣说等安娜结婚,把今天她走秀这套婚纱送给她。

马克也知道不能当面说他跟安娜其实不是情侣关系,只好说了一些场面话。

不过安娜今晚有秀要走,没待多久又钻回后台准备了。

工作人员为马克安排了T台的前座位置。

他落座后百无聊赖,周遭的人都在讨论时尚,而马克对此毫无兴趣。

年轻的CEO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走秀赶紧结束,可以让他赶上最后一趟飞旧金山的航班让他滚回硅谷。

幸好,马克没有无聊多久,走秀准点开始,模特们穿着漂亮的婚纱逐一登台。

高挑的模特鱼贯而出,一个个在他面前走过,线条简洁的婚纱那洁白的裙摆像云朵一样轻盈地扬起。

现场暗香浮动,星光璀璨,像女孩子最美丽的梦。可是马克的心思完全不在秀上,他满脑子都是Facebook下一阶段的发展计划。

马克无意识地抬了抬眼,突然,他的视线越过一片飞起的裙角,看到了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Facebook年轻的CEO瞬间忘记了呼吸。

模特们一个接着一个走过马克眼前,雪白的薄纱裙摆在马克面前扬起,马克越过重重薄纱,贪婪地看着那个身影。

他就坐在T台另一边,穿着一套浅灰色的西装,两年没见,似乎一点都没变,眉目仍旧那么柔和,双眼像是含着笑意,舞台的灯光落在他棕色的眼眸里如同星光。

他没有发现马克,一直在欣赏走过面前的模特们。

马克看着他,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他找了他两三个月一无所获,却忽然在一个秀场见到了。

马克怕眼前一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幻觉,毕竟女孩们的婚纱实在太像一个梦了;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了;怕一回神,发现原来只是自己的错认。

马克恨不得拨开面前层层薄纱去把他捉住,好确认一下这不是自己幻想。

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在秀场上失礼地站起来。

什么Facebook,什么舆论危机,什么安娜,什么Vera Wang,通通在他脑海里消失了。

马克紧紧握住座椅的手柄,脑中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他终于找到爱德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