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马克和杰克爱彼此是爱着对方身上一切的相同，像爱着自己一样爱着对方。他们爱斯蒂文，是因为爱他和他们的所有不同。

5 通感链接

斯蒂文从警局出来的时候感到不可思议。

昨天，他们——教会的人，还叫嚣着会让法官把他判上十几年，扔进监狱里去接受应得的惩罚，今天他就被警察放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马克和杰克都在外面等着，看到他就急步上前。

“你没事吧？”杰克看了看他，满意地看到他只的有嘴角有点淤青，看来没吃多少苦头。

“没事。”斯蒂文摇头，他还在想那个不可思议的问题，“我怎么出来了？”

“先回家。”马克说。

在回家的路上，斯蒂文一直很困惑，但是马克和杰克都不怎么说话，他也不太敢问。回到家的时候，斯蒂文终于憋不住了，问他们，“我怎么就出来了呢？你们是交赎金了吗？”

“我们哪有这钱。”杰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坐下，斯蒂文。”马克很严肃地说，“我们谈谈。”

“怎么？”斯蒂文忐忑地坐下，“怎么这么严肃？”

马克看着他，吸了口气，平复下来，“你为什么认罪？”

“我……”斯蒂文张了张嘴，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我看到照片……那个男人脖子被捅了一个血洞。”

“你记起来了？”杰克问。

“没有。”斯蒂文摇头，“但是我看到他……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他是你们杀的。他们说我认罪的话可以做控辩交易，我就认了。”

“什么是控辩交易？”杰克皱眉，他非常恼火，“又不是你杀的人！操，你认什么！”

“可是是你……你……还是马克杀的啊。”斯蒂文在他的怒火里瑟缩了一下。

“控辩交易就是如果承认罪行，到时候检察官可以对他进行降格指控，或者建议法庭对他减轻处罚。”马克解释，他这几天把法律程序都弄清楚了。

“你这个蠢货！”杰克一巴掌拍到斯蒂文头上，“你顶罪还知道减刑！那家伙就是该死！你顶什么罪！”

“啊！好痛！别拍我的头！”斯蒂文大声抗议。

“你就是欠收拾！”杰克没好气地说。

“是不是因为你和杰克杀了那个人，所以我们才要逃出孤儿院？”斯蒂文问。

“对。”杰克说。

“为什么？”斯蒂文问，“为什么你们要把他杀掉？”

马克和杰克面面相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为什么啊？”斯蒂文问，“他是不是干了什么？”

杰克灵机一动，脱口而出:“对，他该死，他性侵马克。”

“？”马克猛地转头看他，“……”

“马克？！”斯蒂文震惊地看着马克，“真……真的吗？”

马克别过脸，十分不自然，小声说，“对，不过没成功，是……未遂，被杰克捅死了。”

杰克虚情假意地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

斯蒂文坐到马克身边，把他抱进怀里，用力搂着，“对不起，我不该问的，但是一切都过去了……”

“也没事……”马克瞪了杰克一眼，杰克回了个挤眉弄眼的欠揍表情。

“都……过去了……”马克喉咙里艰难滚出几个音节。

“嗯，”斯蒂文轻轻拍着他僵直的背，以为他的不自在是因为想起了屈辱的伤害，“没事了，已经没事了，马克。”

杰克在斯蒂文身后拼命忍着笑，马克给他比了个中指。

“以后怎么办呢？”斯蒂文说，“我们要对检察官说他性侵马克的事情吗，这样还需要对我判刑吗？”

“没有什么开庭和审判了，”马克从他怀里钻出来，“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斯蒂文疑惑地问，“怎么解决了？”

“为了把你捞出来，”杰克坐到床垫上，无奈地说，“马克把我们卖给PPDC了。”

“什么？！”斯蒂文震惊了。

“嗯。”马克点头，“潘特考斯克将军说，如果我和杰克可以去猎人学院的话，他就把这件事解决了。所以你出来了，我们再没有案底了。”

“我们要去驾驶机甲了？！”斯蒂文瞪大眼睛。

“是我和马克。”杰克再次一巴掌拍到他头上，“不包括你！”

“没准我也可以呢！”斯蒂文抱着头说。

“所以收拾东西，”马克拍了拍斯蒂文，“我们下周就要去阿拉斯加的猎人学院了。”

专门培养驾驶员的猎人学院在阿拉斯加的科迪亚克岛，因为旧金山是怪兽袭击地，所以每周都会有一趟航班去猎人学院。

PPDC给了马克三张机票，马克和杰克到防御墙工地结清了薪酬后，三人收拾了几天就启程前往猎人学院。

当他们下了飞机真正踏入猎人学院时，杰克不得不提醒斯蒂文，“控制一下你的表情，你能不要表现得像个土包子吗？”

“哦，”斯蒂文眼睛从踏下飞机的那一刻就没有停止过到处乱看，“这可是猎人学院？你看，那不是‘宙斯权杖’吗，天啊，它看起来比电视里要帅一百倍！只要当驾驶员，就可以去试试‘宙斯权杖’吗？哦，我真是迫不及待了。”

他兴奋的大叫引来了不少学员和工作人员的侧目，杰克默默远离了他一步，但显然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宙斯权杖只有两个控制位置。”马克隐晦地提醒他。

“那需要轮流上去吗？”斯蒂文显然没明白马克的意思。

不过斯蒂文很快就明白了。

因为指导员来接他们的时候，对方口中的“史佩克特兄弟”就只有两个。

斯蒂文对此感到非常惊讶，而指导员也一样，因为他需要接的是“史佩克特兄弟和他们的弟弟”，意思就是，只有两个战士，但眼前的三个人，显然是极其难得的三胞胎。

“你们已经匹配过了？”斯蒂文才明白自己被他们排斥了。

“能进入猎人学院的拍档大部分都做过了精神链接。”指导员告诉斯蒂文，“他们的匹配度可以高达95%，训练后达到100%是很轻松的事情。”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让我去测试？”斯蒂文问马克。

“因为你那会儿在条子那里，记得吗？”杰克说。

“现在试也不迟啊！”斯蒂文问，“我可以吗？”

“哦，当然，”指导员说，“三胞胎非常罕见，我们也有三人驾驶的猎人，但是驾驶员很难找。”

“不，”马克突然开口，“我跟PPDC的协议是只有我和杰克，他不可以。”

“我为什么不行？”斯蒂文生气了，“你为什么表现得像是你是做决定的那个人？我们之间不是这样子运作的！”

“因为你没有记忆！”马克突然冲他大吼，表现得比斯蒂文更生气，“因为你没有记忆，你明白吗？链接，首先就是冲过记忆的洪流，然后彼此融合在一起！”

斯蒂文被他吓到了，因为马克几乎不会这样冲他生气。他想反驳，想说或许这样他就能找到自己的记忆，但他本能地想避开马克的怒火，因为他甚至不明白马克在生气什么。

他后退了一步，撞在杰克胸膛上。

杰克从后面握着他的肩膀，“好了，先安顿下来吧。”

他们被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住下，然后马克和杰克就被带去熟悉训练内容了，而斯蒂文则被安排到后勤部门工作。

不得不说，就算以杰克的角度来看，这种差距也真的挺侮辱人的。

可是马克真的是他们三个之中说了算的那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这样。杰克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自己太冲动，而斯蒂文又太软糯太乐观，所以慢慢的，总是想得最多的马克就变成了三个人里那个最终做决定要怎么做的那个人，包括这次来到猎人学院，也是马克做的决定。

但是杰克也不是不明白马克把斯蒂文排除出去的原因。他们链接过脑子了，基本算是上进入了对方的脑海里。

那种感觉挺奇妙的，作为同胞兄弟，无论他们到底多么相近、多么相似，也总是不同的人。可是当他们通过Drift系统彼此链接在一起，共享同一片视域，同一个思维频道的时候，那种感觉才是第一次彻底的融合。

开始链接——同步率——

10%——20%——40%——59%——80%——

“警告，链接者迷失。警告，链接者迷失。”

杀了他——

不知道谁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杀了他——杀了他——

不需要语言，他们都知道他们说的是孤儿院里那头肥猪。

杰克/马克站在那间课室的门口，同一片视野，两双眼睛，同时看到那个男人按着斯蒂文跪在地上，揪着他的头发，把恶心的肉块往他嘴里塞。

杀了他。

他们走进去，同样幅度和速度的步伐，谁的手拖过身边的椅子砸下去，又是谁的手抽出口袋里的美工刀捅进那个脖子里。

“警告，脑脉冲捕捉失败，无法校准。警告，脑脉冲捕捉失败，无法校准。”

“让记忆就这么过去！”测试员的声音传来，“不要追逐，不要追兔子！”（*“追兔子”指的《爱丽丝漫游仙境》里爱丽丝追兔子掉进仙境，也指Random Access Brain Impulse Triggers）

“恢复稳定——”

88%——90%——93%——94%——95%——

杰克睁开眼的瞬间，马克也睁开了眼，他们同时握着右手的拳头，一模一样的脸上是同样的愤怒，连手腕微微抬起的角度都如出一辙。

他们同时看向对方。

杰克感到自己所有的感觉都被加强了，在记忆里的每一个瞬间产生的一切感觉都得到了认同，语言彻底消失了，因为那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他就是马克，马克就是他。

看他所看，思他所思，行他所行，怒他所怒，恨他所恨，乐他所乐，爱他所爱。

他们是两个身体里的同一个灵魂。

当摘下链接的时候，杰克还分不清脑海里冒出的无数想法到底出于自我意志，还是马克的意志。

他们同时想起斯蒂文以前关于灵魂共振的玩笑。

他错了，Drift的链接才是真正的灵魂的同频共振。

“你们的同步率太高了。”测试员惊喜地说，“就算是双胞胎，第一次能达到98%同步率的也很少见。大部分的双胞胎第一次也只有80%。只要同步率达到90%，就可以很好地驾驶猎人了！”

“所以我们通过了？”马克问。但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喜，杰克也是。因为变成游侠并不是他们本身的意愿。

“当然，你们可以进入猎人学院。”测试员说，“将军太有眼光了。”

“如果你们按照约定，把我们的弟弟从条子那里弄出来。”杰克再三确认，“我们的协议是这样，没错吧。”

“当然，”测试员说，“这对于PPDC不是什么难事，冲着你们的同步率，PPDC可以满足你们全部的要求。”

“他不应该被链接。”

杰克记得回去的时候两人同时开口。

“赞同。”两人同时回答彼此。

杰克在不知道谁的记忆里看到了斯蒂文，事实上，他们总是看着他，用同一种目光，太相似了，以至于他们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

在Drift之前，无论马克还是杰克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或者对方花了多少时间在看着他们三个中的那一个。

他们窥探到了彼此中更隐秘的瞬间，是谁自渎时口中叫着的名字，是谁在孤儿院的时候就卑鄙地吻了一无所知的他，然后在他懵懂的目光中拉过他的手，把欲望泄在他的手心？

操，他们在他们过去的十八年里的每一件破事上，真的是每一件，都是名副其实的共犯。

当然，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们并不是害怕斯蒂文看到那些瞬间。

毕竟现在这个世界已经足够烂了，烂到兄弟乱伦这种事都算不上什么罪恶了——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呢？本来，斯蒂文就是他们的。

他们只是觉得，他们需要斯蒂文和他们不一样，而Drift会让链接者越来越像同一个人。

因为活着很累。

对抗这个狗屎的世界的一切危险真的太累了，哪怕是杰克，也很需要在某些地方感受稳定和平静的安心，更别说是比他还要脆弱的马克。而斯蒂文好像天生就可以给他们这些感觉，因为他和他们是如此的不同。

他们——马克和杰克无疑是深爱彼此的，深爱到可以毫无顾忌、毫无羞耻地直接接受对方一切不堪的瞬间和所有难以启齿的想法。

但是爱自己和爱别人是不一样的。

马克和杰克爱彼此是爱着对方身上一切的相同，像爱着自己一样爱着对方。

他们爱斯蒂文，是因为爱他和他们的所有不同。

斯蒂文和他们的不同，对于马克和杰克而言太重要了。因为无论你多么爱着自己，依然会感觉到孤独，因为你无法拥抱自己。

但是当你爱另外一个人，你才能真正得到慰藉。

有时候马克和杰克觉得，他们其实应该是双胞胎才对，至于斯蒂文，是因为神预先窥见到了他们的需求，才照着他们的样子，给他们创造了一个满足他们所有渴望的恋人。

尽管这个决定是他们共同认可的，不过在斯蒂文看来，则全部算在了马克头上。

于是倒霉的马克承受了斯蒂文全部的怨气。

幸好斯蒂文在发脾气这件事上不算太擅长，所以他们就只是开始了冷战。

不过这对马克来说应该够难受的，杰克幸灾乐祸地想。

“我要散架了……”杰克一回到房间就瘫在床上。

他们还在进行第一阶段的训练，那大部分都是体能训练，只有在六个月的体能训练中考核达标，才能真正进入第二阶段驾驶员的针对性训练。

刚刚教官还给他们额外加了一小时的夜跑，杰克回来都要累垮了，要知道他们在来猎人学院之前可是在防御墙工地上做了整整大半年的体力活。但就是这样，杰克觉得自己都要被操死了。

斯蒂文正靠在床边看书，闻言抬眼看了看瘫在床上的两个人。

马克一声不吭，杰克夸张地在哼哼唧唧。

斯蒂文本来不想理他们两个了，但杰克一直不停地辗转反侧，他还是不忍心了，犹豫着看向杰克。

杰克一发现他看过来的眼光，立刻发出更大的呻吟。

“我真的要累死了——我的腿断了——”

“真的很痛？”斯蒂文放下书，不情不愿地走到杰克床边坐下，“哪里？”

“肩膀，我手要断了——”杰克说，“拜托了，帮我揉揉，还有腿——我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斯蒂文把杰克的手臂拉过来，沿着他臂膀肌肉的脉络慢慢用暗劲按压:“好点了吗？”

“你就不能给点好看的脸色？”杰克另一只手扯着斯蒂文的脸颊往外拉，“喂，你跟其他学员说话的时候可不是这张脸。”

斯蒂文现在是做后勤的，难免和其他学员有接触。最初大家都以为他是杰克或者马克，但很快就明白他是史佩克特兄弟里的第三个。

最开始有人笑话斯蒂文是后勤员而不是准驾驶员，不过后来被另外两个史佩克特揍过后就再没人敢这么干了。

当然，结果是揍人的和挨揍的一起跑了30圈的操场。

但是不得不说，斯蒂文就是有马克和杰克这辈子都绝不可能拥有的亲和力和耐心，他的好脾气和软糯的说话方式很快赢得了几乎所有学员的欢心。其中两个西班牙双胞胎甚至还用西语给他起了什么昵称，天天用恶心的语调和他开玩笑。

后来叫多了，有一天斯蒂文和两个西班牙人说话的时候，杰克走过来一把搂住斯蒂文的肩膀，对两个西班牙大块头咧嘴一笑，用西语问:“谁是你们的小天使小可爱？我也是吗？”

两个西班牙小伙子脸上立刻露出夸张的吞了苍蝇的表情:“老天！！！你们是怎么做到同一张脸这么巨大的差异？！太恶心了！！”

杰克笑了笑给了他们一个中指。

“你刚刚在说什么？”斯蒂文问，“你什么时候学会西语了？”

“就会那一句，Mi amor（我的宝贝）。”杰克搂紧他笑着说。

“我看你是还有劲得很。”斯蒂文一手拍掉杰克扯他脸颊的手，没好气地说。

“继续吧继续吧。”杰克看了眼马克，贱兮兮地笑着说，“求你了。”

斯蒂文拉着脸，还是继续了手上的按摩。

杰克得意地瞟了马克一眼，后者看了看他们，坐起来走进浴室，“碰”地关上门，不多久，里面出来花洒淋浴的声音。

这次“声势浩大”的冷战整整持续了三周，即使睡在同一个房间，斯蒂文和马克真的一句话没有说过。

彼此不服输的毅力都让杰克震惊了，他本来以为撑死3天，必定有一个人要认输，而且是马克的概率比较大。

结果是两个人硬撑到了现在。

但是最终马克还是输了，因为不但是斯蒂文，就连学院也想要尝试培养三人一组的驾驶员。

中国那边制造组装了一台猎人暴风赤红，就是三个驾驶位，给了香港的魏氏三兄弟，学院看过他们的测试数据和实战记录，真的非常让人震惊。

而猎人学院就有现成的三胞胎，说不心动是假的，因此指导员不停地尝试要说服马克让斯蒂文参与进来。

当然，马克并不屈服于学院，最终还是斯蒂文的冷战让他认输了。

马克真的受不了斯蒂文不理睬自己。

“一次。”马克对指导员说，“只能尝试一次，如果不行，就不要再打这个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