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骑士】灵魂共振 32 (Marc/Steven;Jake/Steven)

2023-04-17

Summary:马克说他只能选择一个世界,这里或者他们那里。在他这么说的时候,斯蒂文从不认为自己会离开这个漂亮的世界,因为他不记得那个世界,那个真实的世界到底有什么。 或许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是那里有马克和杰克,有录像带里的所有一切。这比一个美丽的世界更重要。

32 过去和未来

那天之后,生活恢复了平静,幻觉没有了,拿着圣经的男人也不见了,当斯蒂文看着加列里奥和弗卡里昂,看着苏菲,看着他的朋友和同事、邻居的时候,再也不会闪回可怕的死亡画面。

接着,电影院开始一间接着一间变回书店,原本挂满商业街的好莱坞电影《环太平洋》海报也逐渐消失了。那就好像电影终于下映,热度逐渐褪去。

这个世界仿佛拥有自我修复能力一样,在从马克和杰克带来的混乱中渐渐痊愈。

斯蒂文重新开始了和以前一样博物馆和家两点一线的枯燥生活。

普通生活的代价是马克和杰克的彻底消失。

再没有人在一天开始的时候说“早安”,也没有人在一天结束的时候跟他说“晚安”,没有欠揍的声音在他盘点商品的时候不停吐槽,在吃饭的时候要求他点上一些肉,在看电视的时候不停絮絮叨叨一些可笑的点评。

妈妈接通了他的电话,有那么两回,说她在埃及旅游,信号不好。

但是斯蒂文也再没有收到过印着漂亮风景的明信片了。

为了排解这种巨大的空虚和寂寞,斯蒂文尝试和布莱顿兄弟交往。

好吧,一下子有了两个男朋友。

他无疑是很喜欢他们的,他们幽默风趣,而且体贴。后来他们变成了他的阁楼的常客,来这儿吃饭,三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讨论着连续剧,斯蒂文会笑倒在他们其中之一的身上。

这本应该是很好很好的生活。

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的孤独始终没有被驱散,那就好像随着马克和杰克的消失,他心里多了一个大洞,多少东西进去都没法填满。

马克说了谎,他说只要他们不出现,斯蒂文就能慢慢忘记他们。但是这根本没发生,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口的洞越来越大,工作、书籍、埃及神话,甚至是两个男朋友都没能让他的心完整起来。

他尝试过呼唤他们,他说杰克,对不起,我那天说的都不是真心话,我只是害怕极了。但是杰克没有任何回应。他又尝试着呼唤马克,说我需要你,跟我说说话好吗,求你了。

但是脑海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于是他又把家里的反光面全部都遮起来了。

以前这么做是为了不看到马克和杰克,现在这么做是为了不看到镜子里只有他自己。

终于,在彻底驱逐了马克和杰克后,斯蒂文后悔了。

那就好像这个世界的一点一滴渐渐失去了意义,这里的人,这里的生活都不再重要了。比起这个世界,他更想要马克和杰克。

但是马克和杰克不要他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他现在就如同Gus,他的单鳍小金鱼,被困在一个鱼缸里,什么都有,却哪里都去不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

在某个周末,斯蒂文决定给自己的小阁楼来一次大清理。他的书真的太多太多了,堆满了桌子,地上也有好几大堆。但这不是他清理它们的理由,他只是想找到一点关于马克和杰克的痕迹。

他想起了加列里奥和弗卡里昂的铭牌,他记得杰克和马克在他脑子里说悄悄话时曾经提到如果他想,那些存在的东西会以某种形式存在。

而现在,他想要马克和杰克,所以他很确定有些什么痕迹留下来,他希望能把那些线索找出来,让他知道应该怎么找到他们。

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搜索家里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在黄昏时,从书堆里找到了一个很陈旧的录像带。

翻出来的时候,斯蒂文还以为它是部电影,因为上面印着一个奇怪的标题“1/3、1/3与1/3”,但是仔细一看,下面的演员表写着三个名字:马克、杰克、斯蒂文。

斯蒂文知道自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他捧着盒子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将里面的录像带塞进播放机,然后按下播放键。

他希望里面有所有的答案。

“嘿,斯蒂文!!”

在一阵黑白花屏后,出现了杰克的脸——小时候的杰克,可能才五六岁的样子,圆嘟嘟的脸,柔软的棕色卷发。然后另一个孩子的脸从杰克身后也冒了出来,那是马克。

自己和他们隔着一层玻璃,好像在病房里。

“你真的真的会没事吗?”杰克用夸张的嘴型不停重复确认着,“你脸上好多红点点!”

他趴在玻璃上,热气从他嘴里呼出,在玻璃门上呵出一层白雾。马克在他身后眼圈红通通的。

是水痘,斯蒂文不知为什么明白了录像里的一切,他得了水痘,必须得跟马克和杰克隔离开来。

那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分开。

最开始是马克的眼泪哗啦啦地落下来,但还是像个小男子汉一样压抑着哽咽。

但没过多久,杰克也开始哭起来,他哭得比马克惊天动地多了,几乎算得上是嚎啕大哭,哪怕隔着玻璃,斯蒂文好像都能听到杰克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们不明白弟弟得了什么病,只知道某天早晨,在一场发热后,斯蒂文就被带走了,那天夜里弟弟还没有回来,爸妈就催促他们去睡觉了。他们努力睁着眼睛等着弟弟回家,可是没能撑住,还是睡着了。等他们醒来,斯蒂文的床上还是空的。

于是他们开始追问爸爸妈妈,斯蒂文在哪里。父母面面相觑,说弟弟只是病了,住院了。马克和杰克不相信,他们必须见到斯蒂文,确认爸妈没有把他们懦弱的、瘦小的弟弟丢在哪个垃圾桶、卖给什么人或者随便送给谁抚养。

无奈之下,父母只好把两兄弟带去了医院。

在医院里,他们终于见到了弟弟,他们离得那么近,只有一层玻璃,却碰触不到彼此。他们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病,需要把弟弟隔离。

于是两个小男子汉害怕极了,开始懵懵懂懂地想到了死亡。

失去他们的弟弟,三个人变成两个人,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们就害怕得哭了出来。爸爸妈妈无奈地想把他们带走,但是杰克简直在医院里撒起了泼,就连一向性格稳重的马克也哭闹起来。

于是那天夜里,他们得以留在医院的走廊。

斯蒂文坐在病房里,靠着玻璃门,马克和杰克在病房外,三兄弟伸出手紧紧贴着玻璃,就好像玻璃能把手心的热度传递给彼此。

“别害怕,我们一直在这里陪着你。”马克隔着玻璃一遍又一遍地说。

傻瓜,水痘是死不了人的。

录像带里还有好多好多的片段。

他看到自己教杰克写作业,杰克没有耐心,写了几题就扔笔想跑,被马克毫不留情地摁回椅子上。

他看到自己和杰克一人一边靠在马克的肩膀上打盹儿,父母在前面开车,聊着不知道什么话题,他只觉得很困,路也不太平稳,但马克的身边很暖和。

他看到马克和杰克为他打架,两个人把五六个大男孩揍得躺在地上直哼哼。老师把父母叫来,问他们为什么要打架,杰克梗着脖子说他们欺负斯蒂文!

他看到雷电交加的深夜,自己害怕地爬上马克的床,紧紧贴着他像一个小树袋熊。然后杰克也嚷嚷着说我也要我也要,然后也钻进了马克的被窝,被马克踹了一脚说挤死了滚下去。杰克龇牙咧嘴地抗议,说为什么斯蒂文可以,我不可以。马克说,因为斯蒂文是真的害怕。杰克说,哦,那这是胆小鬼的权利吗?

他看到他们在一个陈旧的摇摇欲坠的楼阁里生活,那张床垫就是他们三兄弟唯一的床。他和马克并肩趴在床上研究PPDC的招募状,杰克坐到他们身边问在他们在看什么。

……

从3岁到13岁,从13岁到23岁,他们一直都在,始终都在。录像带里的他们活在一个很可悲的世界,软弱的爸爸,精神病的妈妈,充满危险,充满暴力,到处是废墟,但他们拥有彼此。

而在这里,这个世界安全、美丽、稳定,但只有他一个人。

马克说他只能选择一个世界,这里或者他们那里。在他这么说的时候,斯蒂文从不认为自己会离开这个漂亮的世界,因为他不记得那个世界,那个真实的世界到底有什么。

或许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是那里有马克和杰克,有录像带里的所有一切。

这比一个美丽的世界更重要。

当看完录像带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初升的朝日从阁楼的小窗户照进来,金色的阳光照在斯蒂文满是泪水的脸上。

他想起来了,想起那条记忆走廊,想起卡列里奥、弗卡里昂、苏菲……他的所有朋友,在那个世界里早就死去了。他想起了那个拿着圣经的男人做过什么,想起了怪兽意识体,想起了猎人。

想起了他的月光骑士。

也想起了马克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留下的话。

但是……如果你能再看一眼那些记忆,你就会知道,我们一直都在,从没有离开过你。

斯蒂文站起来,走到门口,他深吸一口气,但没有任何迟疑地打开门。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涌向他。那些曾经深深伤害他的记忆仍能再次残忍地将他割得鲜血淋漓,但是这一次,他发现每一段不堪的回忆终点,马克和杰克都在。每一段悲惨的回忆总是他们为他画上句号,每一次疼痛最终都是他们为他抚平。

在妈妈病发,拿出皮带想要抽打的时候,是马克或者杰克替他挡下了。

在那个阴暗潮湿的礁石洞里,是马克拽着杰克探身进来,杰克朝他伸出了手,他说,没事了,出来吧,斯蒂文,我和马克来了,我们找到你了。

是杰克推开门,拽过椅子砸在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男人后背,他被男人揍得满头是血倒下的时候,还撑在自己身上挡住了砸下来的重物。是杰克把刀子送进了伤害过他的那个男人胸膛。

是马克抱着他在旧金山的小巷子里无助地对着一张海报祈祷,他说让斯蒂文回来,他什么都代价都可以付出。

……

他们一直都在,始终都在。

他不知道自己那天为什么会对他们说那样的话,他说他们是魔鬼,是寄生虫,毁掉他所有的生活。但真相是像杰克说的那样,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从来没有。

他们不是魔鬼,更不是寄生虫,他们是他的兄弟,他的守护者,他的天使,他的玩伴,他的爱人。

他们是他存在在每一个世界的唯一理由。

在明白到这一点时,这个世界瞬间崩塌了,房子和无数的房间化为了灰烬,他继承了全部的记忆,疼痛的、惨烈的、幸福的、快乐的、恐惧的、无助的,他全部都敞开心扉接受了,没有惧怕,也没有抵抗地接受了,因为他知道每一段记忆里都有马克和杰克,只要有他们在,他就不会被打倒。

斯蒂文感到眼皮很沉重。

身体也很沉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但却没有一丁点力气。那感觉就像他的灵魂被塞进了一个年久失修的躯体里。

“把电视开了。”斯蒂文听到一个女声这么说。

“为什么?他既看不到也听不见。”另一个女声说。

“他的哥哥们觉得这样有助于唤醒他。”

“都三年了,还有希望吗?别开玩笑了。植物人清醒的概率有多大?反正我当护工十几年没见过一次。”

“他们付钱,他们说了算,开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行行行。”

然后斯蒂文听到电视机发出的声音,然后两个女佣离开了。

他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病房里。脑子还十分凝滞,几乎做不了什么思考,斯蒂文对于自己的现状毫无头绪。

他呆呆地看着电视,一边困难而缓慢地思索着一些让他脑袋更沉的问题。比如这是真实的吗,为什么自己躺在这里,马克和杰克呢?

电视起先播放了很多很多广告,然后是连续剧,关于爱情的,然后是国际新闻时段。斯蒂文就这么看着,信息从眼睛和耳朵进入,然后像流水一样流出,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是不是清醒了,还是这只是另一个梦。

然后他听到了新闻这么说:

在太平洋虫洞终战后满一周年的今天,环太平洋联合军防部队终于完成了所有在役人员的退役和军籍转编工作,于今天上午10点正,在联合国会议上宣布正式解散。

太平洋联合军防部队最高司令莫迪亚·彭贝斯做了最后一次官方发言。以下是现场转播。

今天是2014年4月25日,十四年前,太平洋底下两块板块的缝隙处出现了一个虫洞穿越口,怪兽开始登陆地球。

这是人类第一次直面外星生物,它们的出现,打破了长久以来人类对外星人的所有想象。但在最初的无措和恐惧后,人类正式开始了一场漫长的、近乎绝望的地球保卫战。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地球防卫战中,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团结在一起,不分国家,不分种族,摒弃分歧,共同抵御入侵者。

全球197个国家中,21个国家组成了环太平洋联合军防部队,145个国家在资金、制造、难民安置、污染治理、科技支援等方面给予了环太平洋各国不同程度的帮助。

在这场灾难中,环太平洋联合军防部队总共制造了312台猎人机甲,被毁307台,总计服役驾驶员642人,其中殉职475人。

他们是:

凯西·亚当

莫妮卡·潘特考斯克/斯特克·潘特考斯克

朱宏文/朱宏武

加藤光/加藤智一

菲利斯·摩尔/莱斯顿·摩尔

凯莉·史密斯/安吉丽娜·莱斯

朴素英/朴智英

罗素·威廉姆斯/洛普达·威廉姆斯

加列里奥·布莱顿/弗卡里昂·布莱顿

伊莱·琼斯/艾诺·琼斯

崔维斯·米勒/纳里·米勒

尼古拉斯·阿伯特/费因·阿伯特

……

整整两小时,彭贝斯将军将475个名字一个不漏地念了出来,这十三年里所有殉职的驾驶员以性命换来了今日的胜利,他们值得这一刻。

千万年来,人类社会从未如此安静过,数十亿人从电视和收音机里,听着一个接着一个为保卫这颗蓝色星球而献出生命的英雄的名字,他们大部分都还不到35岁。

斯蒂文听着那一长串名字里夹杂着他认识的人,眼泪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来,没入鬓边,沾湿了鬓发。

在这份沉重的名单结束后,彭贝斯将军说:

在这场在灾难中,官方记录共计死亡456297315人,失踪156328754人,25座城市沦为废墟,无数人失去家园和亲人。

在此,我们向所有罹难者致以最沉痛的哀悼。

在哀悼的时候,我们也应该铭记,为了今日的胜利,人类付出了什么。在面对强大的外星侵略者时,全球人民所表现的团结和自我牺牲,展现了人类作为一个种族的力量。

今日,我在此宣布:随着太平洋虫洞的消失,环太平洋联合军防部队已完成历史使命,经21国商议决定,于2014年4月25日解散,现役人员,已根据自愿原则选择退伍或根据国籍原则编入国家军队。

尽管环太平洋联合军防部队将不再存在,但是现在,我们知道广袤的宇宙还有其他种族,它们充满危险性,地球以后无疑还会面临太平洋虫洞这样的灭绝性危机,但是我相信,每当这种时候,联合军防部队都会重新出现,展现人类强大的精神与力量。

在彭贝斯将军的发言结束后,新闻主持人说,“太平洋虫洞终战已经过去整整一年,有共计45个国家将这一天设为了纪念节日。在一周年的今天,各地都举行了庆祝活动。”

斯蒂文看着电视不停切播着各地的游行庆祝,不同的人用不同的形式热烈地庆祝地球得到了新生,唯一相同的是,那些庆典的街道全都有杰克的照片和循环播放的录像。

那是杰克穿着残破的铠甲,茫茫大海中,湿漉漉地跪在那艘小小的救生舱中亲吻手上的照片。

“传奇猎人驾驶员杰克·洛克利接受了采访。他和哥哥马克,是PPDC成立13年里胜率最高的驾驶员,而杰克更是带着月光骑士进入穿越口,并利用猎人的核动力自爆炸毁虫洞的英雄,也是终战唯一的幸存者。”

“是什么让你决定参加终战?”主持人问,“据我所知,当时已经退役了,你知道你可能会在任务里殉职,对吧?”

“哦,我当然知道,事实上我没想过我能活着回来。但这不是纯粹的幸运,潘特考斯克将军救了我。”

“至于原因?”他想了想,“我只是觉得当时的世界太糟糕了。你知道吗,怪兽来到地球的时候我才14岁,14岁到24岁,人生最好的10年我们都活在那么一个世界里,我弟弟受的苦难最多。所以当PPDC再找到我的时候,我想……”

他顿了顿,说:“我想,我的兄弟们值得一个更好的、更安全的世界,所以我就去了。”

“哪怕会送命?”

“当然,什么都有代价,不是吗?我觉得这代价值得。”

斯蒂文泪流不止,泪水将他的视线蒙上一层水膜,电视屏幕上的杰克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他想立刻见到他,不是电视上的,不是街上游行庆典上循环播放的照片或者录像。

斯蒂文吃力地挪动手指,他的四肢就像石头一样沉重,他每动一下就酸痛不已,但最终,他还是将手指按在了呼叫铃上。

在长达一小时兵荒马乱的各种检查后,斯蒂文终于在病房门口看到了气喘吁吁的马克和杰克。

就像二十多年前他患了水痘那样,两个哥哥红着眼睛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主治医生做完了最后一项检查,带着护士们离开了病房。

马克和杰克才走过来,他们看着彼此,没有谁能说得出一句话。

“对不起……”斯蒂文轻声说,长久未用的声带嘶哑得像生锈的乐器,“对不起……”

马克的手抚上他的发顶,轻声说:“你终于回来了。”

“我……我没办法,”斯蒂文哽咽着,泪水落下将洁白的枕头洇出一小点水迹,“我没办法在没有你们的世界……”

他看向杰克,后者紧紧抿着唇,好像还在跟他发脾气。

“对不起,”斯蒂文说,“我……”

杰克俯身吻上他,眼泪落在斯蒂文脸上。

“我也爱你。”杰克说。

-三年后-

“我今天晋升少将了。”杰克站在潘特考斯克的墓碑前低声说。

他身上的军装没有一丝皱痕,站姿十分笔挺,整个人如同一杆枪。阳光透过树荫落在他的肩章上,胸膛上别着的军勋章闪闪发亮。

他将军帽捧在手上,看着墓碑上黑人将军的照片,“好像是最年轻的少将?他们这么说的,我不太清楚……”

“我想这件事得告诉你。”沉默了片刻,他戴上军帽,“因为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谢谢你救了我。”

“给你。”一束花从旁边递过来,马克说。

“斯蒂文给的?”杰克接过来将花束放在潘特考斯克墓碑前,“他刚刚跑走就是去买花了?”

“对啊。”马克笑了,“斯蒂文说扫墓怎么可以不带花呢,还说给将军的必须得是一大束花。”

“好吧。”杰克也笑了,他看向马克,“不说说你金腰带的事?”

马克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他看向墓碑,那个男人在生前的时候一直关注着他们,但几乎没有表露过,是他给了马克和杰克PPDC的入场券,将他们从一团糟的潦倒生活里带出来培养成出色的猎人驾驶员。也是他从联合国那里争取到了杰克的缓刑,在终战中救了杰克一命。

马克对潘特考斯克的感情非常复杂,但最终,他还是得感谢他,谢谢潘特考斯克将他弟弟送回他身边。

“WBO的拳击金腰带。”马克说,“……每当我在拳击台上被击倒,我都会想到我和杰克通感时看到的关于你的一切……从你看到我们兄弟开始,就一直对我们抱持着坚定的信心。我不知道这信心从哪里来的,但是,每当我被击倒,我确实想起了你对我的信心……希望这能让你为我骄傲。”

“他当然会。”杰克拍了拍马克的肩膀。

两人在潘特考斯克的墓前又站了片刻,杰克理了理自己的帽子,“走吧,去找斯蒂文。”

“他在那里呢。”马克笑着示意。

“絮絮叨叨的在说什么?”杰克从后面一把搂住斯蒂文,越过他的肩膀看向眼前的墓碑,是加列里奥和弗卡里昂。

看到这两个名字,杰克就有点不悦:“我就知道,又是他俩!”

这是PPDC的猎人墓园,埋葬了所有殉职的猎人驾驶员。偌大的墓园475座墓碑围绕着一个巨大的猎人雕像。每次斯蒂文来的时候都会抱一大束鲜花,然后找到他认识的每一个人,在他们的墓前放上一朵。但加列里奥和弗卡里昂永远是最后两块墓碑,斯蒂文总有一些话要对他们说,或许是因为他们是他在穹顶第一对殉职的朋友,他在他们身上有数不清的遗憾。

“我在告诉他们,我考上大学啦!”斯蒂文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哥伦比亚大学的埃及学。”

“???”马克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他看向杰克:“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杰克咬字非常重,这通常表明他生气了。

“前天刚收到的录取通知。”斯蒂文笑嘻嘻地说。

“你没打算跟我们说?”杰克眯起眼,“反而第一个告诉这两兄弟?”

“这不是忘记了吗?”斯蒂文说,“杰克授了少将,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啊!”

“这不代表大学录取通知就不重要了!”杰克愠怒地说,“妈的,你在他俩面前倒是记得啊?”

“行了。”马克一巴掌拍在杰克脑门上,“吃醋吃了快十年你什么毛病?”

“马克,我是少将了!!”杰克大声抗议,试图告诉马克这样很不体面。

“我还是你哥呢!”马克冷笑。

“好了好了。”斯蒂文一手推着一个往前走,嘟囔着抱怨,“不要在墓地喧哗好吗?一个是少将,一个是冠军了,这样成何体统啊。走吧走吧,我饿了,去吃饭了。”

“哼,等会儿再跟你们算账。”杰克哼哼。

“等着呢。”斯蒂文说。

他带着马克和杰克走出墓园,回过头,一列列的

墓碑整齐地绿茵草地上,灿烂温暖的阳光将墓碑烘得暖呼呼的。

那数不清的墓碑下埋葬的,是他18岁到24岁六年里几乎所有的朋友。

斯蒂文看着那一块块的墓碑,感到眼睛酸痛。

他现在有了好些朋友,几个月后到了大学,也会交到很多新朋友。但是这些已经去世的,已经葬身太平洋的朋友们,永远永远不会回来了。

斯蒂文永远记得加列里奥和弗卡里昂死去的那个夜晚,他坐在两人身边感到深深的悲伤和难以言喻的害怕,他曾经以为这也是他们三兄弟的结局。

但命运厚待了他们,杰克后来改变了主意没有退役,现在他是少将了;马克前阵子拿了WBO的拳击冠军,而他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这一切,在坐在加列里奥和弗卡里昂遗体前的那个夜晚,斯蒂文想都不敢想。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所有的可能性和希望,全部是这些墓碑上镌刻的名字给予的。

没有任何言语能表达斯蒂文此刻的心情。

想到这些,他在马克和杰克脸上用力亲了一口。

“干什么?”杰克看着他有些不解。

马克也在用眼神询问。

“没什么,”斯蒂文笑嘻嘻,“想亲就亲了。”

“嗯?”马克发出疑惑的哼音。

“我只是觉得好不容易得到的未来不应该被浪费。”斯蒂文说。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