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我可以答应你们。”杰克说，“但是无论是否成功摧毁穿越口，只要我和马克活着回来，PPDC都要给我们三兄弟重新开放Drift权限。”

27 肋 骨

场外的欢呼和尖叫震耳欲聋。

马克在准备室里挥拳，让自己的身体做最后的准备。

尽管每一场比赛都能拿到一笔钱，但今天这场是这个月的终赛，只要赢了这一场，那笔钱不但能让他们搬家，还能缴付斯蒂文将近半年的医疗费。

“嘿，骑士。”有人推门进来，叫了马克的代号。

马克回头，是他的对手，代号灰狼的男人。

“我们不该在开赛前碰面。”马克看了他一眼。

“放轻松，”对方坐下来，“我只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马克皱眉，没有回应，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赢得好看一点，”灰狼笑着说，“让赛事精彩一点。”

“我想你不会赢。”马克有点困惑地看着男人。他看过灰狼的比赛，虽然拳击手个头很大，但动作并不那么迅速，也没有什么技巧。没错，他下手狠且喜欢用阴招，但对于16岁离开福利院后就一直和各种流浪汉劫匪打交道且做过三年猎人的马克而言，那些招数也不过如此。

“不，我会赢。”灰狼说，“而且我想赢得精彩一点，比如第七个回合，你才开始有点力不从心什么的，而我完成了绝地反击。你知道的，观众都喜欢看这套戏码。”

“……”马克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兄弟，我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为表歉意，”灰狼直视马克，“我买了点花送到圣劳伦斯医院712号房，现在应该送到了。”

马克脸色立刻变了。圣劳伦斯医院712号房是斯蒂文的单间，他在隐晦地告诉马克，斯蒂文身边现在有其他人。

“……我明白了。”马克说。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聊天。”灰狼走过来拍了拍马克的肩膀，转身离开。

“他如果出了什么事，”马克的眼光几乎在他后背烧出一个洞，“你最好把我揍死在拳击台上，否则就得开始祈祷死得痛快点。”

“放心，我只是想要奖金而已。”灰狼哈哈大笑，挥了挥手，“合作愉快。”

男人一离开，马克立刻掏出手机，他手心满是冷汗，心跳乱得根本控制不住。

杰克很快接通了，“嘿马克，怎么，要我去给你加油吗？”

马克快速说，“有人用斯蒂文威胁我。他身边现在有人。”

“什么？”杰克讶异地问，“怎么回事？”

“我今晚的对手。”马克言简意赅地告诉杰克，“他知道斯蒂文在哪里。”

“我明白了。”杰克猛地踩下刹车，“我现在过去。”

“喂喂，搞什么？！”坐在副驾驶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质问杰克，司机的急刹车差点让他磕了额头。

“下车。”杰克说，“立刻。”

“还没到目的地！”男人抗议，“你不能中途把我扔下去。”

杰克从腰间抽出枪，咔嗒一下打开安全栓，咧嘴一笑：“哦哦哦，你猜怎么着，我当然可以。”

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男人的额头，他问乘客：“你是自己走下去，还是我一枪崩了你再把你的尸体踹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走还不行吗？”男人慌乱地解开安全带，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杰克猛地一关车门，打满方向盘，用力一踩油门就冲了出去。

“哦——刚刚真是精彩的一击！”穿着性感的解说员发出一声高亢的喝彩，她禁不住站起来，拿着麦克风试图让观众席更加沸腾。

“现在的只剩下5个回合了，灰狼要想赢得比赛，必须至少再赢4个回合，他能做到吗？！”

马克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液，刚刚那一拳他没有躲，被击退到拳击台的围绳上。

看着正在接受观众打气的男人充满斗志的神态，马克觉得很滑稽，他真以为自己正在绝处逢生？

事实上只要马克再赢一个回合，就可以把比赛拿下来了，这对马克而言很简单，对方只是一个只知道用蛮力和狠劲的半吊子。

但这个卑鄙的赢家还想要一场精彩的比赛？

可以，马克可以给他。

他为了斯蒂文，什么都能给出去。

“骑士准备迎战了——”解说的美女一边说着，一边向马克丢了个飞吻，“面对再次充满斗志的灰狼，骑士可以再次驯服这头猛兽吗？！”

地下拳击场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起哄。

杰克把车开得很快，在夜晚的街道上几乎算得上是横冲直撞。

出租车在沥青路面急转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杰克直接冲过一个红灯，吓得正要过马路的行人发出一声尖叫：“嘿！！！你怎么开车的！！！”

杰克毫不理睬，他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他妈的，马克这笨蛋，是怎么把麻烦扯到斯蒂文身上的？一直叫他不要惹麻烦，结果却是马克自己惹来了最大的麻烦。

“糟糕！”解说员尖叫，“刚刚灰狼的那一拳击中了骑士的腰侧，骑士倒下了！”

“揍他——揍他——”观众们都站起来不停怒吼，“该死的——干掉骑士——”

马克的胜率很高，这场比赛不少人都把钱压在马克身上。前半场马克表现一如往常，但是随着回合的推进，马克渐露疲态，节奏开始变得有点混乱，而他的对手从原来被马克压制的状态渐渐变成了压制马克的状态，并且斗志越来越高昂。

“6—5—4—3——”

倒数的时候马克喘着气站起来了。

他对精彩比赛的定义是至少得爬起来两次。

右边下方的肋骨一阵阵抽痛，马克晃了晃脑袋，把睫毛上的汗水甩掉。观众席上一浪接着一浪喝倒彩的声音让他脑袋快要裂开了。

杰克狂飙到医院，出租车因为紧急刹车而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他带上枪，藏到夹克里，甩上车门就冲了进去。

“怎么这么晚还来看你弟弟？”医院前台的接诊护士笑着问。

她是个拉美裔，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很火辣，杰克来医院的时候总会和她半真半假地调情几句。慢慢地，这个女孩也知道712房的病人是三胞胎，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但又完全不同的哥哥，一个不苟言笑，另一个是会说西班牙语的浪子。她曾经试图和杰克更进一步，毕竟杰克是如此的英俊不羁，但是对于她的明示暗示，杰克就好像没明白那样，面对直白的邀约却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婉拒理由。

“有人来探望我弟弟？”杰克现在也没心思和她闲聊。

“嗯，我看看，8点45分来了两个男人，说是你们的叔叔。”女孩子翻阅记录，“9点15分来了一个男人，还是叔叔……你们叔叔可真多。”

“谁说不是呢？”杰克咧嘴一笑，三个人，五发子弹，足够了，唯一伤脑筋的是怎么处理三具尸体。

“他们离开了吗？”

“还没有呢。”女孩说。

“很好。”杰克说。哪个地狱里爬出来的三个叔叔，等会儿就把他们全部送回地狱。

“刚刚灰狼的一击好像打在了骑士的肩膀上，”解说的美女挺起傲人的胸膛，胸膛一大片裸露的皮肤在聚光灯下泛着珍珠色的漂亮光泽。

“这算犯规，会被判断无效吗？” 她大声说，然后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哦，但是我们这里——没有规矩——唯一的规矩就是让观众们爽——”

“现在，我们的骑士还能再次站起来吗？”解说大声问。

手臂骨头一定裂了，马克想，或许没断，但是肯定出问题了。

刚刚摔倒的时候肩膀承受了所有的重量，然后手臂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卸了力，现在只要想动手臂，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他倒在拳击台上，上方刺眼的灯让他半眯起眼。他可以站起来，但是没有必要，因为他赢不了。

并非因为他手臂骨头，而是因为自己的那根真正致命的肋骨——那根名为斯蒂文的肋骨被别人握住了。

对方用那根肋骨要求一场精彩的地下拳击赛，马克只能给他。

那个代号灰狼的卑鄙男人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以一种获胜者的姿态，不断冲他竖起中指，用“垃圾”“软蛋”“没种”“废物”之类的词语骂他，什么踢了他一脚。

马克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侮辱，哪怕在福利院的时候。但奇异地，他没有任何感觉，就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在舍弃了史佩克特的姓氏后，作为一个军人，一个驾驶员，甚至是一个英雄的自尊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知道这样不行，但他就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裁判开始倒数：“8—7—6—5—”

观众们不停发出嘘嘘的喝倒彩的声音，甚至还有人叫嚷着：“杀了他！杀了他！”

马克躺在地上，等着他倒数到1，好结束这场荒诞的比赛。

“本月获胜者——灰狼——”裁判举起男人的手宣布。

男人发出咆哮，接过金腰带，高高举起，然后在全场浪涌般的喝彩中不停在拳击台上绕圈。

杰克来到7楼时放轻了脚步。

医院的整个7楼都是无意识患者的区域，这里除了来探视的家人外，通常只有护工在忙活，但这个时间，护工已经结束一天的工作了。

杰克抽出腰后的枪，像只猎食中的豹子一样无声无息地贴着墙壁慢慢靠近斯蒂文的房间。

还没靠近房门，杰克突然听到房间里一阵响动，他脸色一冷，飞脚踹开门，闪身到门边，迅速用枪直指房间里的人。

“你来得比我想象中的要晚。”房间里出乎杰克意料的是个军人，他身边还有一个被制服的彪形大汉在椅子上被捆得结结实实的。

“嗨，好久不见，杰克。”另一个人说。

“纽曼德？”杰克愕然，他转向纽曼德旁边的军人，看着对方的脸，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来那是PPDC警备部门的菲洛德上校。

而斯蒂文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仍旧在熟睡。

“你他妈对斯蒂文做了什么？！”杰克用枪指着菲洛德，快步走到斯蒂文身边，仔细检查。

“我们没打算对你宝贝弟弟做什么，是他打算做点什么。”菲洛德说着，踢了身边的大汉一脚，“你们怎么惹上这种流氓？”

“和你没有关系。”杰克松了一口气，斯蒂文确实连道划痕都没有，高悬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不客气。”菲洛德挑眉，“我就当你说过谢谢了。”

“喂喂，我可不打算说谢谢。你们最好明白这一点。现在，告诉我你们怎么找到斯蒂文的？”杰克用枪指着菲洛德，他可没有忘记这人在自己关禁闭的那一个月里，时刻准备着一监测到怪兽意识频段就在自己和斯蒂文脑袋上开个枪眼。

“PPDC找了你们一个月了，”菲洛德说，“直到你上次进了警察局。”

“废话少说，”杰克晃了晃手上的枪，“你们还没放弃监视斯蒂文？”

“他不过是个植物人罢了，不值得浪费你们的资源。”他的语气冷得快要结冰，“你们就不能让我们兄弟过点正常生活吗？”

“你管这叫正常生活？”菲洛德皱眉，“出租车司机，地下拳击手，跟这些地痞流氓打交道……杰克，你……”

“哦，总好过随时有人想在我们脑袋上开个洞。”杰克毫不客气地回击。

“你误会我们了，杰克。”纽曼德赶紧说，“我们希望你和马克回到PPDC。听着，我们现在有一个成功率很高的计划，可以永久摧毁穿越口。相信你也持续关注着新闻，怪兽的升级远比猎人的升级换代要快……”

“跟我有什么关系？”杰克冷冷地问。

“再这样下去，人类就会……”纽曼德欲言又止。

“等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人类灭亡世界末日？”杰克狞笑着打断纽曼德，装模作样地掏了掏耳朵。

“当然，猎人应付怪兽越来越力不从心了。”纽曼德赶紧说。

“哦，是啊是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也看新闻——可是——世界末日和我有什么关系？”杰克看了一眼斯蒂文，然后咧嘴笑起来。

“你他妈为什么以为我在乎？”

“世界末日和我有什么关系……”马克捂着手臂发痛的地方坐到休息室的椅子上。

他抬起满是冷汗的脸，平静地看着意外出现在地下拳击场的PPDC最高指挥官潘特考斯克将军。

“你以为我在乎？”马克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结束那场荒诞可笑的拳击赛后，马克蹒跚着回到休息室，准备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杰克，却意外看到坐在那里的潘特考斯克。

“你过得不太好，son。”高大的黑人将军温和地看着他。

“……你怎么找到我们？”马克警惕地问。

“你们改了姓名，PPDC失去了你们的行踪。”潘特考斯克说，“直到上个月杰克惹了事进警察局，你们被认出来了。”

马克咬了咬唇，咒骂一句：“那个蠢货……我就知道！”

“所以？”他问潘特考斯克，“如果PPDC还想跟踪斯蒂文的情况，那么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他没有再醒过来……我们不值得你们费心了。”

“马克，你值得更好的生活，”潘特考斯克用一种关心的眼神看着他，“我没想到你会来这种地方赚钱……你是PPDC最优秀的驾驶员，却在这种地方消耗你的人生……这让我感到无比的痛心，son。”

“别叫我‘SON’！”马克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我不是你的孩子！我只是你招募的一条狗！也别提醒这条流浪狗现在过着什么生活，因为我知道！”

他被潘特考斯克的话激怒了，或者说将军的话戳中了他心里最痛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左眼被打肿了，嘴角被揍得青紫，手臂骨头至少裂了，在地下拳击场被一个混账踩在脚下辱骂，观众喊他去死……

而他甚至他妈的一点都不在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

因为现在他只拥有杰克了，而杰克跟他一样狼狈，所以他们谁都不在乎彼此身上什么时候多了什么伤。

唯一会在乎他们过得好不好的，只有斯蒂文。

可是他们失去他了。

马克捂着肋骨的地方，他的肋骨早就断得很彻底了。

然而他感到窒息般的痛苦的同时，又感到诡异的释然。

幸好斯蒂文已经睡着了，幸好他永远不会看到自己和杰克这么狼狈，这么挣扎的模样。

不会看到他被揍得鼻青脸肿，也不会听到那些人的辱骂，为他被打倒在地而不停欢呼。

否则斯蒂文会难过得直掉泪。

他不该看到自己的哥哥们变成这么一副模样，他不会想知道自己哥哥平庸地挣扎着活下去，幸好他没有看到。

幸好。

只有在这种挫败狼狈的时候，马克才会觉得斯蒂文再也醒不过来这件事也是有那么一点好处。

马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试图拿起自己的背包。

“你去哪里？”潘特考斯克说。

“医院。”马克冷冷地回答，他慢慢走向门口，“我得去看看我弟弟。”

“如果你指的是有人用斯蒂文威胁你，”潘特考斯克说，“纽曼德和菲洛德在医院，你放心，用斯蒂文威胁你的那个混蛋已经被菲洛德制住了，你弟弟没被伤到一根头发。”

“哦，谢谢。”马克没什么表情地敷衍。

“我可以送你去医院，”将军走在马克身边，走出拳击场的时候，他的车一直停在拳击场外，“你该治疗自己的伤。”

潘特考斯克的警卫员为他们打开车门，马克想了想，也坐进去，反正看来今天是不可能摆脱PPDC了。

“你和马克是PPDC有史以来最优秀的驾驶员……”纽曼德试图说服杰克。

“少他妈跟我来这一套！看看最优秀的驾驶员的结局是什么？！”杰克愤怒地看着他，“我记得马克当年可没有签什么卖身契，就算签了，我弟弟变成这样，也已经为你们PPDC付出足够多了！你们甚至不愿意让我们和斯蒂文再次Drift唤醒他！”

“我们谁都不能担保怪兽意识真的被斯蒂文杀死了，”纽曼德解释，“万一唤醒斯蒂文，怪兽意识体再次复活……你，你还是会失去他……”

“闭嘴！那么你们想过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杰克怒吼，“当我被意识体控制的时候，整个PPDC都放弃了我，只有他和马克没有！但你们做了什么？！你们拒绝马克，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斯蒂文身上……他原本可以不需要躺在这张该死的床上躺那么久！他原本可以拥有生活里的一切！”

“你们有没有想过……”杰克眼睛热得发痛：“你们有没有想过，他没有任何通感的经验，他只是一个医务员？！你们逼他去通感，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会因此崩溃？！”

“如果PPDC重新允许你们的账号进行通感链接？”纽曼德问。

“什么？”杰克不信任地看着他，“你开什么玩笑？当年……”

“我说过了，解决了穿越口，就再也没有怪兽了。”纽曼德说，“蜂巢末端的意识体自然也会消失，不是吗？PPDC也不会再担心意识体污染人类的问题了。”

“我不会考虑回归PPDC。”马克忍着疼痛告诉潘特考斯克。

“再说了，”马克苦笑，“我今天手臂骨头都裂了，至少也得养两三个月，根本做不到驾驶猎人。”

“但是杰克可以，不是吗？”将军说，“我可以当杰克的搭档。”

“不。”马克好笑地看着这个年长的男人，“他不会答应的。”

“将军，”他回头看着窗外飞驰的夜色，平静地说，“我还记得你招募我的时候，问我想不想当英雄。我说不，我不想。我的想法从来没变过，以前是迫不得已，你正好解决了我们的一个麻烦，但为此我们也付出了比那个麻烦更惨烈的代价。离开PPDC这几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史佩克特非得要去做英雄，非得要去牺牲自己的一切？我和杰克不是当英雄的料，也不想再当英雄了，我们已经为PPDC牺牲了所有能牺牲的了。”

“如果我说我会重新开放你们兄弟的Drift系统权限？”潘特考斯克问。

他说，“解决了穿越口，就再也没有怪兽了，蜂巢末端的意识体自然也会消失，我们就无需再担心意识体占据人类身体的问题了。”

“所以我们可以得到一个机会……”马克捂住眼睛，“重新唤醒斯蒂文。”

“是的。”将军说，“你拥有我的承诺。”

“但是我的答案仍旧是‘不’。”马克叹了口气，“我已经失去斯蒂文了，我不想再失去杰克，你的计划或许成功率很高，但存活率未必。”

车里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车在医院停下来了。

潘特考斯克说：“来吧，我们先处理你身上的伤。”

马克一言不发地扶着车门下车，断掉的手臂骨头越来越痛，他脸色有点苍白，走向医院时深一脚浅一脚。

将军的警备员用眼光询问是否需要去搀扶马克，将军摇了摇头。

他们跟随马克进了医院，接诊台的女孩吃惊地看着马克，连忙上来准备呼叫医疗帮助。马克阻止了她：“我想先看看我弟弟。”

“可是……”她有点犹豫。

“没事的，不是什么大问题。”马克温和地告诉她，然后慢慢走向电梯。

“请医生去712病房吧，”潘特考斯克说，“马克手臂骨出了问题，还是得处理一下。”

接诊护士忙不迭点头，然后拿起电话通知急诊室。

杰克坐在床边，抱着斯蒂文。

他在他怀里睡得那么沉，只有均匀的呼吸。他的手软软地耷拉在床上，因为一直在被子里而像过去一样温热。

纽曼德和菲洛德没有说话，给杰克留了思考的空间。

杰克抱着斯蒂文，又想起那艘在沙漠上航行的船和那个永远静止不下来的天平。

将近700个日夜，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一幕，斯蒂文从船上坠落在沙漠，然后慢慢变成了一尊冰冷的雕像。

他绝望的眼神，他从自己胸膛掏出放在手心的那颗心脏，还有那根羽毛，那些干燥的风以及被风卷起的细砂，杰克从没忘记过哪怕一个细节。

700多个日夜，700多颗心脏，700多次坠落。

在很古老的传说里，一些金字塔里的壁画上记录着，如果一个人的心脏没法通过阿努比斯的天平审判，他的家人或者爱人可以加上自己的心脏，通过爱去平衡天平，把他从杜阿特带到芦苇原。

杰克突然想起那天那个和斯蒂文很像的大学生，他离开的时候又凑到出租车的窗边说了一番话。

一颗心脏无法和那根羽毛平衡，可是如果加上他和马克的呢？

杰克感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用跳动提醒着杰克它的存在。

如果他剖出自己的心脏放在斯蒂文的心脏旁边，能把审判天平静止下来吗？

至少，至少让他回到杜阿特，回到那片沙漠那艘船。

人一旦有了希望，就容易变成扑火的飞蛾。

那个摧毁穿越口的计划他还不知道细节，但是听上去成功率并不比和怪兽和平谈判的成功率要高。

而杰克也不知道那个大男孩是不是为了安慰他胡诌的谎话。

但他顾不上了，哪怕一点点希望，他也想试试，他失无所失，就去做一只扑火的飞蛾又怎样？

“我可以答应你们。”杰克说，“但是无论是否成功摧毁穿越口，只要我和马克活着回来，PPDC都要给我们三兄弟重新开放Drift权限。”

“如果任务失败……”杰克说，他当然不会不考虑这个可能，这还是一个概率相当大的可能。

“如果任务失败，直到世界末日之前，PPDC都会照顾斯蒂文。”菲洛德说，“将军已经承诺过这点了，哪怕PPDC不存在，将军也会将他托付好。”

“不。”杰克看向菲洛德，“如果我和马克没回来，你们就结束他的生命。”

他低下头在斯蒂文额头上很轻柔地吻了一下，“让他的身体离开这个没有我们的世界。”

“可是……”纽曼德震惊地看着他，“可是……他还没有死……”

“哦，”杰克抬头看着他们，“我们三兄弟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也必须一起离开。所以你们会让他安然离开，跟我们一起离开。”

“这……”纽曼德觉得杰克一直很疯癫，但是没想到他冷酷成这样，“如果这是你的条件，毕竟他……嗯，他又没有表决权。”

“他不会想活在没有我和马克的世界，我和马克也不可能把他单独留在这个操蛋的世界。”杰克说。

“好吧。”纽曼德回答。

“那么我加入。”杰克说。

“你答应他们了？！”马克刚到门边，就听到杰克说“加入”。

“喔……”杰克有点惊讶地看着狼狈的马克，“兄弟……你是不是被揍得……有点惨？”

马克：“……”

“输了？”杰克问。

“我能怎么办？”马克痛得脸有点扭曲。

“放开打啊，这么信不过我？”杰克不满地说。

“是我解决了你的麻烦。”菲洛德咳嗽了一声提醒。

“哦，谢谢提醒。”杰克说。

他走到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面前，自己刚刚都忘记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

那男人想说点什么，才发出一个音节，杰克已经抬腿狠狠冲着男人的脖子踢过去。

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啦”声，高壮的男人连带椅子轰然倒地。菲洛德连忙蹲下查看，发现他已经被杰克一脚踢断了脖子，大睁着眼睛咽气了。

所有人惊惧交加地都看着杰克。

杰克挑眉，“怎么？面对一个想把我哥揍成残废，并且想杀死我弟弟的人，你指望我有个好脾气？”

“如果这不是世界末日……”菲洛德皱眉。

“等世界和平我再遵纪守法。”杰克嗤笑。

“他总是……这么像一条没栓绳子的疯狗吗？”菲洛德看向马克。

马克下颚往斯蒂文的方向抬了抬，“绳子在那里呢。”

杰克走到马克身边扶他坐下。然后蹲下来摸了摸马克的肩膀和手臂，听到马克嘶嘶地抽气，杰克问：“骨头断了？”

“嗯。”马克点头，“你答应了？”

杰克皱眉回头对纽曼德说，“计划急吗，这家伙至少得养两个月才能驾驶猎人。”

“下周必须要摧毁穿越口。”纽曼德说，“马克……好吧，看来我们得另外找人和你搭档了。”

“也不是不行。”杰克略一思索，“忘记我刚刚关于斯蒂文的要求，如果我回不来，给这家伙开Drift权限就行了。”

“明白。”纽曼德说。

“什么要求？”马克急切地说，“别，别答应。”

杰克没理他，“不过首先，你们得找一个可以媲美马克的驾驶员给我，有人选吗？”

“我。”有一道声音回答。

菲洛德听到声音立刻站起来，“将军。”

“我来当你的搭档，杰克。”潘特考斯克说。

杰克傻眼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