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先驱者海量的记忆挤压着斯蒂文，他在宇宙和地球在1亿多年的历史中如同一颗微尘。一颗微尘如何迎接历史巨大的车轮？斯蒂文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在亿万年的记忆里他的存在比一瞬的一瞬还要短暂。

21 斯蒂文的战争（1）

从摩天轮下来后，两人叫了出租车到最近的酒店。

斯蒂文心情很好，勾着嘴角，一直看着窗外的景象。马克却还在想着摩天轮上的一切，他拼命地想斯蒂文到底给了他一个什么答案。

那些该死的烟花，就这样夺走了斯蒂文的承诺——如果他真的有给马克的话。

但他又庆幸烟花吞掉了斯蒂文的声音，因为那或许并不是他想听到的回答。他害怕听到斯蒂文的回答和他们在通感时在避难所的回忆中听到的那些没什么不同。

说真的，一天的快乐能改变多少东西？就像烟花的绽放只有那一刹那的漂亮，花不了多久夜空又会恢复死寂。

马克心思恍惚，抵达酒店也完全没察觉，斯蒂文付了账，拍了拍他说“到了”的时候，马克才发现出租车已经停了。

“怎么心不在焉的？”两人开好房间后，在电梯里，斯蒂文问马克，“在想什么？”

“……没什么。”马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说。

他想，如果他要一个承诺，斯蒂文会乐意给他。他很知道说什么能让别人心里好受，但他心里未必真的那么想。马克从不在杰克身边担心这些，因为他们Drift无数次，无论杰克说了什么，他都知道杰克真正怎么想。

但斯蒂文于马克则相反。

马克见过斯蒂文安慰那个女孩，他把希望希望给了他身边的人，只把绝望留给了自己。

因为他很清楚命运并没有给他们其他的选择。

但斯蒂文还是会用温柔的话和拥抱安慰他们，他相不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相信了。

至少那个女孩都相信了，马克也曾经相信了。

马克洗好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斯蒂文已经趴在床上睡过去了，电视还播放着夜间新闻，说着飓风灾害，旧金山是否还有重建的必要之类的事情。

斯蒂文就在这样的背景音里睡着了，手下压着他们玩过山车时抓拍的照片。

马克坐在床边看了他很久，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房间安静下来，他听到斯蒂文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马克将照片从他手下抽出来。

照片正好在过山车翻转的时候抓拍的，斯蒂文闭着眼睛狂叫，自己面无表情坐在旁边。

好吧，也算是个有意思的纪念品，足够他取笑斯蒂文很久了，马克笑着摇摇头，把照片放到旁边。

他上了床，钻进被子，把弟弟环到怀里。两人贴得足够近，马克低下头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店沐浴露的橙花香味。

“你洗了好久，马克……我等得都睡着了。”斯蒂文打了个哈欠，睁开眼。

“等我做什么？你可以先睡。”马克摸了摸他暖乎乎的脸颊，“今天玩累了？”

斯蒂文看了看马克，慢慢靠过来，亲吻马克的唇。

“喔……停，停下来，斯蒂文。”马克按住他被子里开始乱摸的手，有点艰难，但还是拒绝了，“……我觉得今天不是个好时机。”

“怎么？”斯蒂文问，“这不是约会的最后一步吗？”

“还是睡觉吧。”马克吻了吻他。

斯蒂文眨了眨眼，他的手按在马克赤裸的胸膛上，感受到他的心跳，“别告诉我，你不想要，嗯？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

“操，我当然想要……”马克挫败地说。他犹豫着，最后还是艰难地选择坦诚，他在学习更坦白一点，尽管这对他来说真的很难。

“杰克那件事才过去一个月。”马克说，“我是说，今天很快乐，不是吗？你很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我不希望有些什么不愉快去破坏掉这次约会，因为今天该死的对我来说也是完美的……我不想当那种在约会后要求上床的混蛋，好像把上床当作一整天的目的。”

“对，今天真的很完美。”斯蒂文说，“所以我才想做爱，就像我想吃牛扒了那样。”

马克翻压到他身上，“宝贝，你确定？”

“快乐给我力量。”斯蒂文仰躺在马克身下。

“你很紧张。”马克卷起他的睡衣，把吻落在他的胸膛上的时候感受到他的僵硬，“心跳得很快。”

“我猜我还是要让一些事情过去，”斯蒂文看着酒店装潢豪华的天花板，把手指插入马克卷发里，不自觉地揪住，又在下一刻放开，他喘了口气，“我不能永远活在恐惧里……我不希望杰克回来后发现我对他有恐惧，我能战胜它。”

“宝贝，你真勇敢……”马克感叹了一句，几乎带着感激的语气，然后把斯蒂文没有勃起迹象的性器含进嘴里。

他们做爱的时候并不常做这种事，因此当马克这样做的时候，斯蒂文有点惊慌起来。

但马克还是如愿以偿地让斯蒂文在自己嘴里高潮了。

他花了很多很多的时间去做扩张的工作，但是进入的时候依然感到自己在给他施加酷刑。

斯蒂文搂着马克的后背，修剪整齐的指甲在马克的后背狠狠地抓挠了一把。

马克想那肯定被抓伤了，因为性爱的味道里开始掺入血液的味道。

如果他说一句“不”，马克一边满头大汗地慢慢把自己嵌入斯蒂文的身体里，一边想，他就会停下正在做的一切。

但是斯蒂文没有。

“没事吧？”马克压在斯蒂文身上，亲吻他有点冰冷的脸庞，“很痛？”

无论是冒出的冷汗，还是明显忍耐的表情，都已经足够清楚地告诉马克，斯蒂文并不在状态里，更别提根本没有再次硬起来的性器。

斯蒂文睁着涣散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聚焦在马克脸上。

“没事。”斯蒂文轻声说，他抬起脸亲吻马克，“……我可以为你做到这个，我从来没有放弃过……”

他喘着气摸着马克的脸，冲他眨了眨眼：“看，你有你的战斗……我也有我自己的？”

“是……”马克亲吻他，“my dear soldier.”

清理好身体后，斯蒂文很快就睡着了。

马克把灯关掉，黑暗里斯蒂文翻了个身贴到他的胸膛旁，马克能听到他舒缓的、平稳的呼吸，显然，他睡得很沉。

马克梳理着他的头发，打卷的发梢绕过手指，困意慢慢涌上，马克闭上眼也沉入梦乡。

清晨的时候，两人被电话吵醒。

“天啊，”斯蒂文先醒了，马克的电话铃声此刻有些刺耳，他推了推身边的马克，“马克，快接电话……吵死了……”

“嗯……”马克这会儿也醒了。

斯蒂文翻了个身，把被子扯到自己身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想隔绝掉烦人的电话铃声。

马克赤裸的手臂从被子里探出来，在枕边摸索了片刻找到电话，先看了看时间，才6点，这才接通：“纽曼德？”

“你们在哪里？不对，斯蒂文在哪里？”纽曼德急问。

“我们昨天去洛杉矶市中心了。”马克回答，他稍微清醒了一点，“怎么了？”

“杰克出问题了，他的脑压很不对劲，从5点开始就出现脑电波频繁波动，我想需要尽快让斯蒂文和他通感。”纽曼德声音很急。

“什么意思？！”马克猛地坐起来。

斯蒂文听到马克的问话也从被子里钻出来，担忧地看向马克。

“我猜是他在和意识体抢夺身体，”纽曼德说，“脑电波出现过几段和怪兽意识体不一样的波动。不能让他保持这样的高压状态，你明白吧，马克，会导致脑死亡，我们必须让斯蒂文Drift，分担他的压力。你们在哪里，我让直升机去接你。”

“在洛杉矶市的弗莱堡酒店。”马克快速说，“酒店前面有一大块空地，可以让直升机降落。”

“知道了，直升机半小时后到。”纽曼德挂断电话。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斯蒂文问。

“杰克出问题了，他在和意识体争夺身体，脑压很危险，”马克顿了顿，“纽曼德需要有人和他Drift通感。”

“他们会派直升机来吗？”斯蒂文从床上下来，“我们得赶紧准备回去了。”

“你还没准备好。”马克一把拉住他。

“马克，”斯蒂文回头，“事情永远不会准备好，不是吗？”

马克沉默了一下，放开他的手臂，“……你说得对。”

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抱歉，马克。”斯蒂文看着马克的后背突然说。

“怎么了？”马克问。

“把你抓伤了。”斯蒂文指了指他的后背，“回去上点药？”

马克扭身看了看镜子，后背横七竖八都是抓挠的痕迹。

但那绝不是激情的结果，更像害怕的挣扎。

马克默默放下衣服，“我才是那个要说对不起的。”

“说什么呢？”斯蒂文笑了，“而且昨晚我睡了一次很久没有过的好觉。”

他把床边那张过山车的照片塞进背包，“等把杰克回来，我们三个人绝对要再来这里约会一次。”

“还能去别的地方约会。”马克笑了，“我和他退役吧，你不是一直这么想的吗？我们去更内陆的城市生活，没有怪兽，没有猎人。”

“嗯。”斯蒂文拿起房卡，打开门，回头对他说，“走吧，马克，我们该把杰克带回来了。”

两人退了房，在酒店的空地等了一会儿，穹顶的直升机就来了。

巨大的轰隆声和刮起的巨风让斯蒂文退了一步。他上了直升机，回头看向脚下越来越小的洛杉矶，明白自己离开了游乐园、刨冰、电影和摩天轮的梦幻世界，再次回到了那个充满怪兽、冰冷机甲和死亡的生活中去。

斯蒂文回头看了看马克，马克握住他的手，用力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或许他们很快就可以脱离这种生活了。

回到穹顶时，纽曼德已经等在停机坪。

斯蒂文和马克一下机，他就急切地迎了上来。

刚进入实验室，两人就听到杰克身上的仪器在疯狂警报，但是杰克就只是睡在那里，很安静地。

纽曼德的助手看到纽曼德进门，赶紧走上来，手上的平板显示着不停波动的曲线：“纽曼德博士，你看，这一段和这一段波动，都和怪兽的脑电波不一样，他一定在反抗。”

“我们现在通感吗？”斯蒂文急切地问。

“尽快，”纽曼德转身去调整Drift参数，“你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彼得，给斯蒂文测量心跳和血压，确保它们在正常值范围。”

“纽曼德，”马克一把将纽曼德拉到身边，他看了看在记录身体数据的斯蒂文，“我还是觉得应该我去。一直和杰克通感的是我，对于Drift能做什么，我比斯蒂文熟练更多。”

“哦？”纽曼德头也不抬，“上一次通感‘追兔子’的可不是斯蒂文。”

“不是，我是说……”马克想辩驳。

“马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的答案是NO，将军的禁令我不能违反，明白吗？”纽曼德打断他。

“可是你可以装作不知道，”马克急忙说，“你看，我们三个都长得一样，你可以说认错了。”

“你觉得我逃得过测谎程序？马克，我负不起这个责任，你明白吧？”纽曼德看着他，“再说你们长得是一样，但你们真的不一样，我或许会认错你和杰克，但真的不至于认错你和斯蒂文。”

“博士，数据一切正常，他可以开始Drift了。”彼得把仪器从斯蒂文身上撤回来，对纽曼德说。

“花不了多少时间的，别担心。”纽曼德拍了拍马克的肩膀，“《盗梦空间》看过吗，一杯茶的时间就完事了，人类做梦的实际时间都很短，不管梦里有多长。”

斯蒂文坐到杰克身边的床上，纽曼德将Drift头盔递给他，“我们只有过一次练习，但是足够证实我的理论是可行的……祝你成功。”

斯蒂文点点头，他看向马克。马克似乎比他还要紧张，僵硬着身体，拳头不自觉地紧握着。

“过来，马克。”斯蒂文说，他戴上设备。

马克坐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我会一直在这里。”

“可以开始了吗？”纽曼德问。

斯蒂文看了看杰克，“我准备好了。”

“倒数15秒开始进行神经互联，”纽曼德开始读数，“15，14，13，……”

斯蒂文突然揽住马克的肩膀，马克看向他。

“9，8，7……”

“坚强点，马克。”斯蒂文突然在马克耳边轻声说，“你会没事的。”

“什么？”马克愕然地问，但还没能得到斯蒂文的回答，斯蒂文就在倒数提示音结束后沉入了交互链接中。

开始链接——同步率——

10%——20%——

交互稳定——

斯蒂文睁开眼，自己再次回到了那个房间里。

他坐起来，掀开被子，不出意外发现了那个脚铐。

“好的，”斯蒂文说，“我可以做到。”

他静下心，看着脚铐，“咔”的一声，脚铐打开了。

斯蒂文走到门边，向门把伸手，又放下。

上次和马克通感，并不是没有时间让他打开这扇门，离开这个房间。他只是在等马克，他不知道门后有什么，但他本能地感到不应该打开这扇门。

他原本不该自己打开它，马克说会陪着他打开，他们可以一起面对那些过去。但他们唯一一次的通感失败了，然后花了一天时间去约会，错失了最后的练习机会。

好吧，看来约会的代价就是他得独自去面对这些，斯蒂文想，快乐总是有代价的。

他再次握上门把，不过有什么关系？就算马克不在他身边，马克和杰克也一定在他那些回忆里面，只要他们在，他就不惧怕任何事情。

出乎意料的，门后面并没有什么可怕的记忆向他涌来，斯蒂文看到的是一条长廊，长廊有点年久失修的模样，地板有些掉色了，墙纸也褪色了一些。

长廊两边是一道道的门。

“这有点儿像什么恐怖电影。”斯蒂文嘟囔，他不怎么看恐怖片，马克和杰克倒是很喜欢，每次都要逼着斯蒂文一起看。

斯蒂文想了想，记起来马克说记忆在其他房间里，所以这些房间里应该就是他忘记了的所有一切。

但是他不是来找自己的记忆，而是来找杰克的。

所以杰克在哪里？

“杰克？”斯蒂文叫了一声，但是没有回答。

他们正在Drift，他应该能看到杰克的记忆穿过，但是什么都没有。

他在走廊跑起来，“杰克——！”

斯蒂文越跑越快，这条走廊仿佛没有尽头，他跑啊跑，跑啊跑，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回荡着。

不知跑了多久，斯蒂文气喘吁吁地停下来。他看了看前面，走廊没有尽头，他回头看，来时的房间也不见了踪影，两端的尽头是无尽的黑暗，除了自己的喘息什么都听不见。

他开始害怕起来，“杰克——马克——纽曼德？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

冷静下来，斯蒂文跟自己说。

他对Drift没有太多的经验，不知道现在这种状态会不会让链接断裂，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现在的状态——心脏在疯狂跳动，冷汗冒了一身绝对称不上正常。

冷静下来，别害怕，他再次对自己说，这是他的脑子，他可以支配一切，在自己脑子里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斯蒂文慢慢坐下来，闭上眼睛。奇迹般地，当他这么做的时候，急促的心跳很快恢复了正常频率。

他睁开眼睛，原本没有尽头的走廊深处出现了一道门。

那就是出口了。

斯蒂文站起来走过去，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门外的一切瞬间如同滔天巨浪一样向他涌来。

浩瀚的宇宙，不知名的星系。

巨大的、内部如同被蛀空虫洞一样的复杂星球——一个人类语言无法描述的社会，无数种怪物穿游其中，他一瞬间就了解了这一切，他知道它们是如何出生，知道它们在这个精密的社会结构中负责着什么，他能感觉到它们很饥饿——永远饥饿，永远野心勃勃，掠夺的本性根深蒂固在基因之中。

先行者撕开虫洞穿越口来到地球。

成群的三角龙在平原上奔跑，翼龙张开巨大的翅膀在海岸线翱翔，梁龙在茂密的深林撕扯吞咽着枝叶……

斯蒂文被拖回那个嶙峋的星球，他突然听明白了先驱的语言，那些不同频率的声音，那些扩张的本能。

它们席卷了其他星球，掠夺生命，吞食资源，把它们变成一个又一个相同的荒原。

它们一直在看着地球，那个水蓝色的星球，等待着资源在地底、在海底慢慢孕育。通过一代又一代先驱者的眼睛和记忆传承共享，通过一个又一个撕开的虫洞穿越口，地球1亿年的历史的一切像滔天巨浪一样席卷斯蒂文。

恐龙统治地球又灭绝，河流干涸成沙漠，海水退去变成大陆，新一代的物种诞生、人类出现、冰河时期、尼罗河畔在建的金字塔、高低起伏的山岭上的长城、战争、和平，城市崛起又被喷薄的火山焚毁成废墟，鼠疫、麻风病，工业革命的蒸汽，航海时代的大帆船……

1亿年的地球记忆，先驱者对宇宙的认知和征战史，那些人类绝不会知道的秘密全部因为Drift灌入斯蒂文脑海，几乎把斯蒂文冲垮，把他撕成碎片。

警告，链接不稳定——

同步率30%——40%——

让它们过去，让它们过去，斯蒂文不停告诉自己，只要把记忆洪流撑过去，就可以找到杰克了。

警告，脑压过高——

同步率50%——

先驱者海量的记忆挤压着斯蒂文，他在宇宙和地球在1亿多年的历史中如同一颗微尘。

一颗微尘如何迎接历史巨大的车轮？

斯蒂文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在亿万年的记忆里他的存在比一瞬的一瞬还要短暂。

宇宙的历史，地球的历史，怪物的历史，亿万年足够磨灭他的自我意志，让他忘记自己是谁。

警告，心率120次/分钟——心率130次/分钟——

同步率60%——

警报疯狂响起，实验室里仪器尖锐的预警几乎刺破马克的耳膜。

“怎么回事？！”马克惊恐地看到斯蒂文紧闭着眼睛身体开始抽搐，鼻血流了出来，胸前的伤口因为紧绷痉挛的身体而挤裂，鲜血洇红了他的胸膛。

同步率70%——

“他在过记忆洪流！”纽曼德大声说，“应该是怪兽的共有记忆！”

“停下！”马克大吼，“这个脑压不正常！把链接断掉！他会像凯西·亚当一样因为神经元高度负载而死！”

“再等等！”纽曼德满头大汗，死死盯着不停飙升的数据，“杰克活下来，他应该也能通过记忆洪流，同步率在上升！”

同步率80%——90%——

“杰克很熟悉Drift，斯蒂文只通感过两次！”马克双目赤红，“你会害死他！”

“他没有在追兔子，马克，你冷静点！”彼得在后面架住想冲上前强行断开设备的马克，被马克回身一拳砸在脑门上。

他冲到斯蒂文身边，想拽掉斯蒂文头上的Drift装置，却被彼得再次从后面死死抱住。

“斯蒂文——醒醒——”马克大声叫，但是他不知道斯蒂文能不能听到他的声音，“斯蒂文！”

“斯蒂文——醒醒——”

一个声音穿过时光进入斯蒂文的耳朵。

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名字，斯蒂文在记忆洪流的挤压中回过神。

是谁？是谁在呼唤谁？

他茫然地在记忆里寻找。

“斯蒂文——”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追寻着那道熟悉的声音，他蓦然想起自己并不是亿万年历史的一部分。

他记起来他是谁，他要做什么了。

在这样浩瀚的记忆洪流里不应该保持着自我意识，可是杰克，他的兄弟，他的爱人，在亿万年记忆的某处；而马克——他的另一个兄弟，另一个爱人，在亿万年的终点和尽头，正在等他们回来。

肉身微不足道，生命转瞬即逝，但爱意——爱意可以带他穿越亿万年不迷失——他是为了找回自己的爱人，为了回到他的爱人身边。

斯蒂文闭起眼，努力让记忆穿过自己而不是去探索。

终于，在某一刻，他感受到了杰克，然后下一刻，他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了进去。

同步率95%——链接建立，同步稳定——

警报声停了下来，马克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

斯蒂文的心率和脉搏都在渐渐回到正常参数，身体的抽搐和鼻血也停止了。

马克浑身冷汗，扯了纸巾，给斯蒂文擦掉鼻血。纽曼德也松了一口气，走过来用手指撑开斯蒂文的眼睑，观察他的瞳孔。

像瞬间被拔掉电源的电视机一样，涌入斯蒂文脑海的那些记忆在某个瞬间突然全部消失了，像被一个黑洞吸了进去。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画面。

斯蒂文发现自己在一片黑暗中，空无一物的黑暗，他甚至看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杰克——！”他害怕地大叫，“杰克——？你在哪里？”

“轻微充血，问题不大。”纽曼德放下斯蒂文的眼睑，“现在稳定下来了，看来链接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