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这是PPDC建立全球十多个破碎穹顶后最惨痛的一次失败。旧金山破碎穹顶的四台猎人，除了新组装的阿尔法飓风以失去两只手臂为代价取得艰难的胜利外，其余三台猎人在不到一个小时里全部被毁，殉职驾驶员六名。旧金山破碎穹顶几近变成废墟

15 惨败

马克安置好斯蒂文，便去找了纽曼德，把自己和斯蒂文设想的关于杰克可能患有多重人格的猜测告诉了对方。

但三天后，这个几乎被马克和斯蒂文笃定的猜想，却被纽曼德否认了。

“我猜不是分离性身份障碍。”纽曼德告诉马克，“他只有一个人格，就是他自己。”

“什么意思？”马克对这个答案感到不满。

“分离性身份障碍，”纽曼德说，“也就是多重人格，是一个人的身体里有两个或者以上的人格。”

“杰克不就是这样吗？”马克问。

“哦，不，不。”纽曼德说，“我猜你说的是性格突变。但多重人格是不同的人……打个比方，这么说你可能更容易明白，假如你是分离性身份障碍，那么你的另外两个人格是斯蒂文和杰克。明白了吗，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不同的名字，不同的性格，尽管你们用着同一个身体，有一模一样的脸，但杰克不会觉得他是你或者斯蒂文，同样，斯蒂文也不会觉得自己是杰克或者你，这就是多重人格。”

纽曼德摇摇头，“但是杰克……他就是杰克，他拥有杰克的所有记忆，所以严格而言，他还是杰克，不是什么新诞生的人格。”

“可是斯蒂文说，”马克急着解释，“杰克曾经说过‘不要吵醒他’，还有‘他睡着了’这样的话，这说明他身体里一定有两个人，斯蒂文不可能说谎，所以‘他’是谁？”

“这个暂时还没弄明白。”纽曼德说，“我们……”

他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破碎穹顶警报的电子女音就响了起来。

“穿越口开启，请各单位立刻就位。两个信号，双重事件。重复，穿越口开启，请各单位立刻就位。”

马克一听，立刻转头往舰桥跑去。

“穿越口16时打开，两只怪兽在一小时后抵达旧金山海岸，代号黑寡妇和毒虫，五级怪兽。立刻通知疏散城市居民，关闭所有桥梁。”作战指挥官发出指令，“听着，这是迄今为止第一次出现两只怪兽登陆事件，这次会出动所有猎人。”

失去了月光骑士，穹顶还剩下四台猎人，但是其中一台阿尔法飓风是新组装的猎人，驾驶员是达维德兄弟，但弟弟因为一个月前的一场基地事故伤了腿，至今仍未恢复没法应战。

因此当两只怪兽同时从穿越口出现，剩余三台猎人就只能全部应战。

“丛林蟒歌和浪漫星图正面迎战，朱丽叶之心在旧金山海岸前待命，以防防线突破。”

“所有相关人员立刻就位！”

这是一场异常惨烈的战斗。

黑寡妇和毒虫与以往的怪兽完全不一样，就好像知道猎人的弱点一样，它们在15分钟的战斗里，就击碎了浪漫星图的胸腔以及拽掉了丛林蟒歌的头颅，而那正是这两台机甲的驾驶舱所在。

朱丽叶之心甚至还没来得及展开救援，浪漫星图和丛林蟒歌的四名驾驶员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信息。

作战指挥部所有人都惊呆了，屏幕上被撕裂的两台猎人的残骸掉落在翻涌的海浪里，驾驶员头像停止了生命体征数据的更新，所有人只剩下沉默。

“联络安克雷奇基地，”作战指挥官反应过来，冲着联络员大喊，“请求支援！”

在解决掉两台猎人，黑寡妇和毒虫一个猛扎，潜入了海中。

“黑寡妇正在游向破碎穹顶！”检测员看着雷达上的生命体大声报告，“毒虫目标是旧金山！”

“朱丽叶可以回援穹顶！”仅剩的唯一一台猎人立刻提出要求。

“不！”作战指挥官看了看身边所有人，做了一个悲壮的决定，“你抵挡住毒虫，你背后是旧金山几百万民众！破碎穹顶立刻启动所有战斗机应战！”

“战斗机根本没法阻挡怪兽！让阿尔法飓风应战！”达维德兄弟说。

“不行，你的腿。”指挥官看了看年轻的那个达维德，摇了摇头，“只是送死。”

“但起码可以给你们争取撤离的时间！”达维德兄弟说。

“让我去。”马克对作战指挥官说，他看了看没有受伤的那位，“让我和他通感，驾驶阿尔法飓风。”

达维德兄弟互相看了一眼。

“可是你们没有做过任何默契训练，”技术总指导很犹豫，“而且你还能承受通感驾驶吗？”

“已经快两个月了，恢复得差不多了！”马克怒吼，“别犹豫了，黑寡妇已经快要到穹顶了，再犹豫，阿尔法飓风就启动不了了！你希望看到这里成为一片废墟吗？”

“可是默契训练……”技术总指导还是非常担忧。

“有相同的目标，也可以达到一定程度的默契。”年长的那位达维德在旁边说，他的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对史佩克特完全敞开自己，我相信他也是。我们都是训练有素的驾驶员，同步率推到88%以上完全不成问题。”

“好吧。”作战指挥官说，“史佩克特和达维德立刻前往舰桥，各单位注意，阿尔法飓风即将启动！”

“脊髓夹已就位。”

“头盔注入数据。”

“继电凝胶注入电路装甲服。”

“关闭驾驶舱。”

“头部驾驶舱准备下落。”

“倒数5秒，开始启动驾驶员交互程序。”

“准备好让我进入你的脑子了吗？”达维德看向马克，“我还是第一次和自己兄弟以外的人交互通感。”

“我也是。”马克看了他一眼。

达维德说，“Let’s do it。”

“5，4，3，2，1——驾驶员交互通感启动。”

“神经对接完成，开始校准脑波。”

“同步率，50%，60%，70%，80%，90%，驾驶员匹配成功。”

“喔……史佩克特……”结束记忆溯流后，达维德感叹了一声，别有深意地看向马克，“我这可真的没想到——”

“左脑校准——”

达维德的话被系统提示音打断，他抬起左手。

“如果不是因为情况危急……”马克知道他在为通感交互中看到了他们三兄弟乱七八糟的过往和难以启齿的情事而惊叹，这多少让马克感到不爽。

基于某种独占欲作祟，马克并不想让别人在他脑海里看到关于斯蒂文只属于他和杰克的那一面，无论是苦难，还是温柔和包容，更遑论是亲热时赤裸的身体和令人心驰神荡的热情奔放。

通感被外人窥探这些事情，让马克极端不快。但为了避免遮羞反应带来的致命后果，马克还是开放了自己全部的思维。

“右脑校准——”

马克根据系统提示音抬起右手。

“不得不说，他真可爱，不是吗？”达维德说。

他操纵着左手和马克操纵的右手完成了一个抱拳的碰撞。

“检验完成，数据通过，阿尔法飓风即将启动。”

“停止你脑海里想的东西，专心点。”马克闻言看了他一眼，“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有多不爽。”

“哦，当然，我在你大脑里呢，兄弟。”达维德说，“无意冒犯，我只是感叹，都是弟弟，怎么我弟弟就没有你弟弟可爱。”

“……你可以不用说出来，我也在你脑海里。”马克说，“专心点，穹顶只剩下我们了。”

“没问题，我们可以做到这个。”达维德摩拳擦掌。

阿尔法飓风刚刚离开基地，就被迎面而来的黑寡妇扑倒。

好不容易稳住，怪兽巨大的尾巴就扫了过来。

“朱丽叶之心请求支援！”通讯频道传来基地仅剩的一台猎人的呼救。

“坚持住，马上就来！”马克说。

“我们要先搞定寡妇！”达维德大声说。

阿尔法飓风往后退了一步站稳，登陆平台被撞裂了。

“让黑寡妇远离穹顶！”马克说，“穹顶没办法承受猎人和怪兽的对决！”

“明白。”达维德说。

阿尔法飓风一拳将黑寡妇揍倒，黑寡妇顺势潜入海中。

“那玩意儿呢？！”达维德大吼，“不会被我们一拳就揍死了吧？”

“2点钟方向！”马克说。

阿尔法飓风猛地转身，黑寡妇嘶吼着从海里窜出来，猛地扑向猎人。

它拖着阿尔法飓风，将猎人狠狠掼上穹顶那些背靠悬崖的建筑上，身后的建筑在将近2000吨的巨大猎人机甲的压迫下，像乐高积木一样一块块地崩塌。

尘埃如同浓雾一样漫了开来，几乎遮挡住了猎人的视线，

“不——”马克目眦尽裂。

那是后勤的楼，所有非战斗部门和人员住宿的地方。

这意味着数以百计得人会被这坍塌的建筑活埋。

也包括斯蒂文。

马克眼睛血红，发了疯一样扑向黑寡妇。

“冷静点！史佩克特！”达维德大吼，“守住穹顶！”

“朱丽叶之心左半边断链，请求支援！”通讯频道传来另一台苦苦支撑的猎人的求救信息。

但是马克和达维德甚至无暇回应哪怕一句话。此时马克控制的右手正格挡着黑寡妇的血盆大口，承受着他的撕扯，达维德控制的左手等离子加农炮正在蓄电。

“砰——”耀眼的蓝色亮光洞穿了黑寡妇的左半边肩膀。

怪兽吃痛地怒吼，愤怒地撕碎了嘴里的铁臂。

真实的痛感传导到马克的右肩，他瞬间痛得按住肩膀大叫了一声。

“第二炮对准胸部！”马克咬着牙对达维德说。

“它动来动去，很难瞄准！”达维德急得要命。

在这一来一回之间，黑寡妇再次嘶吼着咬了过来。达维德抬手控制猎人格挡。

“不要再蓄力手炮了！胸炮蓄力！”马克当机立断怒道。

合金铁臂在怪兽极强的咬合力下一寸寸破裂，达维德惨叫起来。

在左臂被彻底咬碎的那一刻，第二道蓝光从阿尔法飓风胸膛发出，终于洞穿了黑寡妇的心脏。

“朱丽叶……”马克喘了一口气，在通讯频道叫了两声确认队友状况，“朱丽叶你们情况怎样？”

“朱丽叶被毁，他们已经殉职了。”作战指挥部用沉重的声音回答。

“该死的！”达维德狠狠骂了一声，“旧金山怎么办？我们现在去阻止毒虫吗？”

“阿尔法飓风已经失去双手，你们去旧金山只是无意义的牺牲。”作战指挥官回答，“下来吧，回穹顶协助地面救援，这里伤员很多，旧金山只能等待安克雷奇的猎人前来支援了。”

马克和达维德从阿尔法飓风下来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穹顶宛若废墟，建筑碎成石块掉落，人们不停忙着从废墟里拖出血肉模糊的同僚。

马克看着眼前的景象，一瞬间就感到晕眩和呼吸困难。

他一把拉住身边路过的不知道是谁：“斯蒂文呢？！有谁看到斯蒂文了吗？”

“谁？”吵杂的环境里，那人没听清楚。

“斯蒂文！医务员斯蒂文，我弟弟！有谁看到他在哪里？”马克崩溃地嘶吼。

“没看到！”对方也大吼，“后勤大部分都被撞碎的楼埋起来了！快去帮忙！兴许还活着！”

马克闻言如遭重击地晃了晃身体，但很快就稳住神智，转身往废墟上跑。

刚跑到，就看到人们用机械臂抬起巨大的石块，从里面拖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那是医务官苏菲，那个温柔的，很为斯蒂文着想的女人。

她应该是死去了，脸色苍白，左半边身体被压碎了，身上覆满了白色的齑粉，粉末下还能看到血肉。

马克后退了一步，愣了愣，又走上去。

他见识过足够多的死亡了，可是在这一刻，依然没法抑制悲痛。然后在下一刻，这种悲痛转化成了更巨大更沉重的恐惧，让他感到天旋地转般的晕眩。

眼前被撞毁的楼足有十几米高，破碎穹顶庞大的后勤团队几乎尽数被埋葬在里面。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如果他能操纵阿尔法飓风站稳，如果他能让阿尔法飓风扛住黑寡妇的攻击，这一切灾难就不会发生了。

他理应是保护他们的，理应挡在他们面前，可是看看眼前的一切，他只是没站稳，就葬送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让旧金山失去了城市的防御屏障！

“这里还有人！快来帮忙！”旁边的声音喊道。

马克猛地回神，看到挖出苏菲的那个地方不远处，瓦砾石块里露出几只手指。

他看着那只手，血液猛地冲向头颅，他几乎是扑上去，用尽全力掀开那块不算太大的碎石，露出下面人的半只手臂。

然而这只手已经脏污得无法判断属于谁。

不知道为什么，马克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就是斯蒂文，这就是斯蒂文的手。

如果苏菲在这里被挖出来，那么斯蒂文必定不会在太远的地方，他们这个时候都在医务室值班！

这个想法让马克几乎失去全部的理智，他疯了似地去抬另一块压在上面的巨石。

但是再上面的碎块带着钢筋，单靠人类的力量根本没法抬起来。他左脚撑在另一块石头上做支点，咆哮着想撬起那块巨石，手指很快就被石块尖锐的边缘刮出了血痕。

“不，不，坚持住，再坚持一下，这就把你救出来！”马克不停喃喃道。

“机械臂呢？！”他转头看向四周，红着眼睛大吼，“快点！这里！”

他看着那只手，手上全是灰烬，一动不动。

机械臂转过来，一块一块把巨石挪开。

马克先是看到了完整的手臂，然后是被钢筋刺穿的腹部。

马克退了一步，红着眼睛盯着眼前的一切。

手的主人被拖了出来，马克看到了那张脸。

他直勾勾地看着那张脸，脑子完全停顿了，脏污中似乎熟悉，又似乎全然陌生的五官，似乎见过，又似乎从来没有见过，马克拼命强迫自己对着那具尸体的脸辨认，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判断这个人是不是斯蒂文。

并不是因为他脸上脏得辨认不出，而是马克的大脑拒绝去辨认这具尸体到底是谁。

“上帝啊！是阿尔盖特！”旁边有人悲鸣。

马克这才如蒙大赦般松了一口气，冷汗将粉尘都黏在了他的脸上。

“斯蒂文——！”他对着废墟绝望地嘶吼，“斯蒂文——！”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身后怪兽的长啸，马克回头，隔海的旧金山防御墙在毒虫的撞击下轰然倒塌。

这是PPDC建立全球十多个破碎穹顶后最惨痛的一次失败。

旧金山破碎穹顶的四台猎人，除了新组装的阿尔法飓风以失去两只手臂为代价取得艰难的胜利外，其余三台猎人在不到一个小时里全部被毁，殉职驾驶员六名。

旧金山破碎穹顶几近变成废墟，城市防御墙被打破，怪兽自从8年前首次登陆旧金山后，第二次踏足这个重新建立起来、好不容易恢复繁荣的城市。

而失去了所有猎人的破碎穹顶，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怪兽在城市中肆虐。

马克看着眼前自己守护了将近三年的城市火光四起，身后是活埋了数以百计后勤人员的战场废墟，而斯蒂文正在其中，不知死活。

他仓皇环顾四周，看到杰克站在废墟一隅，神色轻蔑，冷眼旁观着一切。

仿佛感觉到马克的视线，杰克转头，看到此刻狼狈的马克，挑眉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